没等掌心里的小药丸发出什么抗议,她就抬起手往窗外的方向一扔,玻璃微不可查地震动了两下,黑雾消散在窗外静止的景色之间。
川录闲收回手,双手合在一起拍了拍,又抬手把头上已经散乱的丸子拆掉,如瀑的长发搭到肩膀上。
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南岛,闭目养神也比睁着眼睛发呆好。
她抱起手臂正要闭眼,耳边的喧闹也起了一半,但不过瞬息之间又静下去,她复而睁眼,双眼里有些烦躁。
“你又是什么东西?”
声音里压着无奈,她起身站到过道里,先伸了个懒腰,再左右动了动脖子,坐太久了,活动筋骨时隐约能听见骨骼的咔咔声。
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的东西像是远了,川录闲勾起嘴角:“别怕,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不伤人的话,我就放你走。”
她抬手,三指成诀,指尖银光流转,往那东西逃窜的方向一指,瞬息之间就现出了个人被击倒在地!
“啊!”
那人猛撞上墙壁,发出极大一声闷响,嘴里溢出一声痛苦的叫喊,而后就歪歪斜斜地靠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
她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面容,胸腔快速起伏,像是被川录闲一招伤得极深。
空气里只剩沉重的抽气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干呕似的咳嗽。
川录闲背过手,在原地停了两秒后提脚走过去,她走在狭窄的过道里,倒像是在悠闲踱步一般。
她穿的是个运动鞋,走路时声响不大,不如高跟鞋的声音一般清脆抓耳,只会有闷闷的脚步声。
但她走一步,倒在地上的那人就又瑟缩一下,和易受惊的猫一样。
看这样子,不过就是个胆小残魂,应该没什么本事去害人,说不定人家打个喷嚏就能把她吓个够呛。
想到这里,川录闲轻笑着摇了摇头,地上的那人却又像是被吓到了,一个瑟缩之后抱起膝盖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别害怕,我不会再打你了。”川录闲走到她面前蹲下,语调放缓和了几分。
面前的人还是不把头抬起来,甚至还往回收了收脚,抱着膝盖的手臂也还在轻轻发颤。
川录闲静默了半晌,才又试探着抬手戳了戳面前缩成一团的人,她的力道放得极轻,说是点了点也可以。
“你抬头,我问你几个问题就放你走。”
没理她。
川录闲把手缩回来,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细长的手指往下垂着,看起来有点久违的无措。
“你——”
她刚又开口,耳朵却捕捉到细微的啜泣声,气声急促,混着喉咙里渗出来的几丝嘤咛,像是强忍却没忍住后溢出来的哭声。
眼前的人抖得一阵一阵的,川录闲皱了眉。
“你哭了?”
第2章 我死了。
空气比刚才更沉默,面前的人听到川录闲的问句之后愣住了一瞬,连本该要抽气的动作都漏了一拍。
不哭了?
川录闲不自觉屏息,心里揣摩眼前这只受惊了的猫接下来想干什么。
她的指节蜷曲起来又放开,张到极致又握紧,上下唇瓣开合几番,但到底也没再伸出手去碰碰眼前状似安静下来的人,甚至连一个单音也没敢出。
她实在是不怎么知道要如何安慰哭了的人。
但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解决办法,至少要让眼前这人——或者说是残魂——自行离开。
川录闲清清嗓子,视线从地上移到眼前人乌黑的脑袋上,她伸手进裤子口袋里摸索一番,最后掏出两块糖握在手里。
“你吃糖吗——”
话正要说完,眼前的人却像是突然上了发条一样开始嚎啕,哭声被她完全放出来,简直比决堤时的大水还要让人害怕。
川录闲把问号咽进肚子里,又讪讪地把手缩回来垂在一旁,硬糖有些硌手,她索性直接把那两块糖放到了地上。
“你……你别哭了,你直接走吧,我不问你什么问题了,你快走吧,别哭了。”
话说得断断续续又颠三倒四,但这已经是川录闲能做到的极致了,要是放在以前别人在她面前哭了,那她只会遁走独留本就伤心的人在原地嚎啕。
今天也是看在眼前这人实在有些胆小和可怜的份上,她才想着出言安慰几句。
但如果这人还不做个什么反应出来,那她也不愿再在这儿浪费精力。
又是半晌过去,川录闲觉得自己耳朵里都被灌满了泪水,她站起身,轻呼出一口气。
“我不想再听你嚎了,但我也不为难你,看你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所以我今天就直接放了你,别再在我身边晃就行了。”
她说完要抬脚往座位上走,又想到什么后折返回来,弯腰捡起刚被她放到地上的两颗糖。
“我……我不知道可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