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的阳光透过花店的玻璃窗洒进来，苏婷一脚踹开门的时候，门框上挂着的风铃发出凄厉的惨叫。她手里挥舞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脸上的表情介于得意和狰狞之间。

"沈艺！"她"啪"地把纸拍在柜台上，力道之大让旁边那盆可怜的仙人掌都抖落了几根刺，"你给我解释清楚！"

正在修剪玫瑰枝叶的沈艺头也不抬，手里的剪刀"咔嚓"一声，一朵开得正艳的红玫瑰应声落地。他这才慢悠悠地抬眼："解释什么？"

"这！个！"苏婷用食指狠狠戳着那张纸，指甲在纸面上留下一个月牙形的凹痕。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你居然在偷偷记录！"

苏晴抱着一大束满天星从里屋走出来，看到这个场景立刻停住脚步。几支顽皮的满天星从她怀里溜出来，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怎么了？"她弯腰去捡，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姐！你看！"苏婷像展示战利品一样把纸举到苏晴面前，"我在沈艺的抽屉里发现的！他居然在数日子！"

苏晴接过那张纸，指尖微微发抖。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从1到97，每七天画一个红圈，旁边还标注着"苏婷发脾气×3苏婷摔碎碗×1苏婷试图强吻未遂×5"之类的备注。最下面一行写着"距离百日还有3天"，字迹工整得像是刻出来的。

苏晴感觉喉咙发紧。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纸上移开，抬头看向沈艺："这是...？"

沈艺放下剪刀，伸手想拿回那张纸："只是记账本。"

"放屁！"苏婷一把抢回来，把纸紧紧按在胸口，"谁家记账本会写'苏婷今天穿蓝色裙子，特别好看'？嗯？"

苏晴手里的满天星又掉了几支。

【2】

花店里突然安静得可怕。沈艺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他转身去整理柜台上的花材，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

"那只是客观描述。"他说。

苏婷冷笑一声，把纸拍在柜台上，用手指点着其中一行："那这个呢？'苏婷喝醉说了28次喜欢我'，也是客观描述？"

沈艺的耳尖微微泛红。他拿起喷壶给旁边的绿植喷水，水珠在叶片上滚落，像一串小小的眼泪。

"为了等你清醒后嘲笑你。"他的声音闷闷的。

苏晴突然蹲下身去捡掉落的满天星，这个动作让她整个人都藏在了柜台后面。她的手指碰到一支满天星，又碰了碰另一支，却怎么也抓不住它们。

"姐！"苏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评评理！他是不是暗恋我？"

苏晴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她的指尖还粘着一朵小小的白色花苞："我...我觉得..."

"不用觉得了！"苏婷一把搂住沈艺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证据确凿！沈艺，你完了，你暗恋我！"

沈艺被她勒得微微后仰，双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往哪放。他的目光越过苏婷的肩膀，与苏晴短暂相接，又迅速移开。

"下来。"他拍了拍苏婷的后背。

"就不！"苏婷反而搂得更紧了，"除非你承认！"

苏晴看着他们，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她转身走向里屋："我去...整理一下新到的花材。"

【3】

里屋比外面暗很多。苏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她闭上眼睛，听到外面苏婷的笑声和沈艺无奈的叹息。

"97天！"苏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是你天天在说。"沈艺的声音很低，但苏晴还是听清了，"'沈艺，等我们在一起100天的时候...''沈艺，等我们恋爱百日纪念...'"

"所以你就在数？"苏婷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沈艺..."

苏晴睁开眼睛，走到工作台前。新到的花材还堆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拿起一把剪刀，开始机械地修剪花枝。

咔嚓。一朵康乃馨的头掉了下来。

咔嚓。一支玫瑰的刺被剪得太过。

咔嚓。她的手指被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血珠从指尖渗出，在白色的花瓣上留下一个红点。

门外，苏婷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苏晴把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4】

傍晚时分，苏晴正在给最后一束花打包。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花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又响了起来。

"姐！"苏婷蹦蹦跳跳地进来，脸颊红扑扑的，"猜猜我们去哪了？"

苏晴抬起头，看到沈艺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眼神比平时柔和许多。

"不知道。"苏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去哪了？"

"游乐园！"苏婷兴奋地说，"沈艺请我去的！虽然他说是因为我缠了他三天..."

沈艺把塑料袋放在柜台上："给你带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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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看着那个袋子，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低头整理丝带："谢谢，我不饿。"

"必须吃！"苏婷打开袋子，拿出一盒精致的点心，"这家超难排队的！沈艺排了整整一小时呢！"

苏晴看着那盒点心，是她最喜欢的桂花糕。她记得很久以前，偶然提过一次喜欢这个味道。

"我..."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前，苏晴用冷水拍了拍脸。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得像兔子。

"苏晴，"她小声对自己说，"你要笑啊。"

【5】

夜深了，花店打烊后，苏晴坐在里屋的桌前记账。数字在眼前跳动，怎么也算不对。她揉了揉太阳穴，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推开门，她看到沈艺站在柜台前，手里拿着那个记账本，正在写什么。听到声音，他迅速合上本子。

"还没睡？"他问。

苏晴摇摇头："账目有点问题。"她顿了顿，"在写今天的记录？"

沈艺没有回答，只是把本子放回抽屉。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苏晴。"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

"那个桂花糕..."他犹豫了一下，"是给你买的。"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我知道。"

"你知道？"

"因为..."她轻声说，"苏婷不喜欢桂花味。"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夜猫子的叫声。

"我去睡了。"苏晴转身要走。

"等等。"沈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苏晴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枚精致的银质书签，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芍药花。

"今天路过看到的。"他的声音很轻，"觉得...很适合你。"

苏晴的指尖抚过那朵芍药，花瓣的纹路清晰可辨。她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晚安。"沈艺转身走向楼梯。

"沈艺。"苏晴突然叫住他。

他回头。

"你..."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要数那些日子？"

月光下，沈艺的表情模糊不清。良久，他轻声说："因为...我在等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等我确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自己到底在数什么。"

苏晴握紧了手中的书签，金属的边缘硌得她手心发疼。

【6】

第二天清晨，苏晴起得很早。她轻手轻脚地下楼，发现沈艺已经在厨房忙碌。煎蛋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早。"她轻声说。

沈艺回头，对她点点头："咖啡在桌上。"

苏晴走到餐桌前，看到两杯咖啡，一杯加奶不加糖，一杯黑咖啡。她拿起那杯加奶的，温度正好。

"苏婷还没起？"她问。

"嗯。"沈艺把煎蛋装盘，"让她多睡会儿。"

苏晴看着他把煎蛋分别放在两个盘子里。一个煎蛋是完美的心形，边缘焦黄酥脆；另一个是普通的圆形，但切得异常整齐，每一刀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沈艺把心形煎蛋的那盘推向苏晴这边。

苏晴愣住了："这是...？"

"给你的。"他说。

"但苏婷..."

"她知道。"沈艺的声音很平静，"昨天我跟她说了。"

苏晴的心跳突然加速："说了什么？"

沈艺看着她，眼神清澈："说我在数的不是她的百日纪念。"他顿了顿，"而是遇见你的第97天。"

苏晴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滑落。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你..."

"吃吧。"沈艺把叉子递给她，"蛋要凉了。"

苏晴低头看着那个心形煎蛋，突然发现蛋黄的位置正好在心的正中央，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窗外，阳光正好，风铃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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