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坐在礼堂第三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这是林晚意今早亲手给他戴上的,金属边缘刻着细小的"LWY",像一道隐形的枷锁。
他数着天花板上的射灯。一盏,两盏,三盏......每数一盏,就想起昨晚林晚意脖颈上那个被匆忙擦拭过的吻痕。
"沈教授也来了?"旁边历史系的王主任凑过来,笑得意味深长,"林教授的讲座,您这个做丈夫的自然要来捧场。"
沈砚扯出一个标准的社交微笑:"当然。"
台上,他的妻子正对着满场学生微笑,珍珠耳环在射灯下闪着温润的光。她今天穿了件米色套装,看起来端庄又知性——和昨晚那个醉醺醺推开他的女人判若两人。
"婚姻的本质是忠诚,"林晚意的声音像裹了蜜的刀,"就像古董修复——一旦出现裂痕,必须用耐心和爱去填补......"
沈砚的胃突然绞痛起来。
【1】
昨晚的记忆像劣质红酒的后劲一样涌上来。
凌晨三点十七分,门锁转动的声音惊醒了他。林晚意跌跌撞撞地进门,高跟鞋拎在手里,丝袜破了个洞。
"还没睡?"她斜睨他一眼,口红晕到嘴角,像刚吃过人的吸血鬼。
沈砚从沙发上起身,递过准备好的蜂蜜水:"头疼吗?"
林晚意推开他,蜂蜜水洒在地毯上,洇出一片黏腻的阴影。"别烦我......张总的单子还没签......"
他注意到她锁骨下方有一抹淡红,像是被人匆忙擦拭过的唇印。
而现在,这位"张总"就坐在第一排,西装革履地鼓着掌,时不时对台上抛去意味深长的眼神。沈砚认出来,那是林氏集团最近合作的地产商,上个月还送了他们一套温泉别墅——钥匙是张总亲手交给林晚意的,当时他的拇指在她掌心多停留了三秒。
"尤其是丈夫们,"林晚意忽然看向沈砚,眉眼弯弯,"要像我们沈教授一样,永远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全场响起善意的哄笑。沈砚配合地低头抿唇,仿佛害羞。
(多完美的演技,他想,*我们真该去竞选奥斯卡。或许可以申报一个"模范夫妻行为艺术"的研究课题?*)
【2】
演讲结束后,学生们蜂拥而上要签名。沈砚站在一旁,像个尽职尽责的陪衬。
"沈教授!"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怯生生地凑过来,"能问问您和林老师的爱情故事吗?我们校报想做专题......"
沈砚张嘴,还没发出声音,一只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我们啊,"林晚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指像蜘蛛一样爬上他的颈动脉,"是一见钟情呢。"
她开始讲述那个被加工过无数次的浪漫故事:学术会议上相遇,他为她鉴定家传古画,她被他专注的眼神打动......沈砚机械地点头,心想如果把她故事里的谎言都换成硬币,大概能填满整个礼堂。
"那......"女生推了推眼镜,鼓起勇气问:"您二位吵架了会怎么和好呀?"
林晚意一把挽住沈砚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他呀,会给我煮陈皮红豆沙——是吧老公?"
沈砚点头,喉结滚动。
(事实上,他麻木地想,上次吵架后她摔了砂锅,碎片划破我手心,最后是我跪着捡了一晚上瓷渣。第二天她发朋友圈说"老公非要下厨结果搞砸了",配图是我缠着绷带的手和一碗外卖糖水。)
【3】
回程的奔驰车里,林晚意对着化妆镜补口红。
"刚才你表情太僵了。"她抿了抿唇,留下一个完美的唇印在纸巾上。
"抱歉,"沈砚盯着窗外飞逝的银杏树,"胃不太舒服。"
"哦?"她突然凑近,香奈儿5号的味道呛得他窒息,"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砚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敞开的领口——那里有个新鲜的吻痕,鲜红如毒蘑菇。
"怎么会,"他微笑,"你只是应酬。"
林晚意大笑,指甲掐进他手背:"真懂事!奖励你今晚帮我按摩——"
车载广播突然插播新闻:"某高校教授因学术不端被停职调查......"
沈砚的脊椎一寸寸发冷。
(上个月他拒绝陪她去澳门"见客户",第二天就有人举报他论文数据造假。虽然最后查无实据,但研究室已经两个月没拿到拨款了。)
【4】
深夜的书房,沈砚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加密文件夹里存着十七个离婚律师的联系方式,全部被他打了红叉。最后一个号码旁边标注着:"建议:先取得经济独立证据"。
他翻开《明代瓷器图鉴》,从夹层里抽出一张手写的资产清单——
"西郊公寓:林晚意名下"
"股票账户:联名,但交易密码未知"
"工资卡:每月自动转账至家庭账户"
钢笔尖戳破了纸张。突然,门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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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这个吗?"
林晚意倚在门口,真丝睡裙的腰带松垮地挂着,手里晃着一沓纸。沈砚一眼认出是他藏在书里的备份清单。
"净身出户?"她哗啦抖开纸张,"你连袜子都是我买的。"
沈砚沉默着去够清单,林晚意却点燃打火机。火苗舔上纸角时,她突然凑近他耳边:
"不如这样......明天我要和王董打高尔夫,你陪我一起去,表现得恩爱点。"她舔了舔他耳垂,"要是让我满意,下个月就给你研究室拨款。"
火光映在她瞳孔里,像条吐信的蛇。
沈砚盯着灰烬,忽然笑了:"好。"
(反正,他盯着她睡裙腰带上那个陌生的男士皮带扣——*这场滑稽剧里,早就不差多一个观众了。)
【5】
凌晨两点零六分,沈砚站在阳台上抽烟。
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喘口气的时刻。林晚意吃了安眠药,通常能睡到天亮。
手机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一看,是林晚意和张总在酒店电梯里的亲密照,时间显示是昨晚十一点十七分——正是她所谓"在开董事会"的时候。
沈砚把烟头按灭在花盆里。仙人掌已经枯死了,和他第一次搬进来时林晚意送他的那盆一模一样。
"还没睡?"
他浑身一僵。林晚意穿着他的衬衫站在门口,下摆刚好遮住大腿。这是她惯用的伎俩——犯错后就会穿他的衣服示好,像野兽在领地标记气味。
"抽完这支就睡。"他把手机锁屏。
林晚意走过来,抽走他唇间的烟吸了一口,然后当着他的面,把还燃着的烟头按在自己小臂上。
"你——"
"这样我们就一样了。"她笑着展示那个新鲜的烫伤疤痕,"记得吗?上个月你这里被咖啡烫到。"
沈砚盯着那个形状完美的圆形伤疤,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疯子。)
(但最疯的是我,因为我竟然在考虑明天穿哪条领带才能让她在客户面前有面子。)
【6】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沈砚已经做好了早餐。
培根煎得恰到好处,溏心蛋的蛋黄像液态琥珀,吐司边缘烤出均匀的金黄色——全是按照林晚意的口味。
"今天这么乖?"林晚意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沈砚把盘子摆好:"不是说要去见王董?"
"改期了。"她漫不经心地戳破蛋黄,看着它流满整个盘子,"张总约我去新开的马场。"
沈砚的手顿了顿:"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林晚意舔掉指尖的蛋黄,"你今天不是有课?做个好教授吧,亲爱的。"
她离开前,在门口突然转身:"对了,晚上家政会来打扫,你把书房那些碎纸屑清理干净。"
门关上后,沈砚站在原地,看着蛋黄慢慢凝固成恶心的黄色硬块。
(她根本不在乎我知不知道。)
(这才是最羞辱的部分。)
【尾声】
下午的文物鉴定课上,沈砚差点把一件元代青花瓷说成赝品。
"教授?"学生小心翼翼地问,"这个釉色......"
"抱歉。"沈砚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真品应该有明显的冰裂纹,这一件......"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是林晚意发来的照片:她穿着骑装靠在张总怀里,背景是某私人马场的贵宾室。配文:"老公,这匹马像不像你送我的那匹?"
沈砚想起去年她生日时,自己确实送过一匹阿拉伯马——用她给的附属卡买的。
"教授?您脸色不太好......"
"继续上课。"沈砚把手机倒扣在讲台上,"刚才说到冰裂纹......"
窗外,初夏的阳光炙烤着校园。某个瞬间,沈砚突然很想像中世纪修士一样,把自己关进没有门的石室里,只留一个小窗递食物。
(最好连那个小窗也没有。)
(最好连食物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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