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偏冷的下午,附属医院综合楼的会议室外。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她转身。
他穿一件深灰色修身西装,西装线条像是特制,每一寸落点都贴着肩骨与手肘的弧度。冷色金属镜框反着一点微光,黑发梳得极整,鬓角毫无杂乱,整个人像是被手工打磨过的钢笔尖,克制、锐利、干净。
气味极淡,是一种介于雪松与纸墨之间的中性香,仿佛什么香水留过,又被他用酒精彻底抹净,只剩一层极干净的残余感。
“乔医生。”他说,语调低缓,“我们合作的情绪共感项目,下周要落地了。”
“我们?”
她没回答,只盯着他看了一秒,然后转过身体:“我还有一个患者。”
她步子顿了一下。
风穿过走廊,落在她衣摆边。
她走得极稳,但心里不是。
大学四年级,那年她二十一岁。
沉槿知出席了一个行业晚宴,作为他所在研究所的代表出现。坐在他身边的,是他带来的女伴,一位外形极其出挑的女性,穿着深色晚礼服,侧颈戴着一串水晶耳坠,眼神含着笑意,轻声与他交谈时语调温柔,唇形精准,像专为名利场训练出来的标准模样。
那时候的乔晏,还没进入实验系统,只是一个普通又敏感的学生,情绪起伏鲜明,笑点低,哭点也低,偶尔因为一次实验数据不理想就会懊恼半天。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胸口像被勒住。
回到学校后,她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图书馆后侧的旧阅览室——那里是他曾辅导她课程的地方。
门没有锁,轻轻被推开了。
他手里拿着一瓶水,身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酒气,不重,只是靠近时才闻得到。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冷,眼神也沉着些。
他没接话,只走进来,把水放在桌上,问:“你为什么早早离开?”
他站在原地没动。
“我没说喜欢。”
气氛僵住。
他忽然俯身,手撑在她桌面两侧。
那个吻干净、克制,却精准地压住了她所有逃避的可能。
可她很快推开他,狠狠地推。
沉槿知沉了沉声,没立刻回答,仿佛在压下什么。
她咬牙:“我凭什么信你?”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
一切都做得得体极了,滴水不漏,连沉默都显得彬彬有礼。可她还是生气。
她没说话,转身走了。
一周后,她申请了退出实习项目,并递交了自愿实验计划。
她没告诉任何人,为什么忽然做了那个决定。
她的资料在内部调档时从他桌面划过,实验编号冷冰冰地写在最上方。他沉默很久。
——
他原本只是挂名顾问,远程参与,从不插手具体分配。
他调阅了完整文档,从递交意愿书到入组分级,每一页他都看得极慢。
“我不想再有任何多余反应。如果能彻底清除,那最好。”
但那周之后他调回了本部,亲自接管实验伦理分支。
他只是,什么都没做。
那是她放弃他的方式。
直到她的编号被分入“标记干扰组”,他才第一次越过权限,亲自提交了伦理回溯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