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比刚才红缨的提问更尖锐。
夏清和无意为难红缨，她也只是一个无法选择命运的可怜人。
但是。
她也不是一个让人随意在她疮口蹦跶的软骨头。
何况她觉得有必要让红缨明白——
无论如何，萧瑾已经娶了她。
而红缨也选择了陈玄，就不该藕断丝连的还想有什么残念。
红缨面上神色大变，身体似乎都在轻颤。
半晌之后，她才低声说道：“他身体有……之前，也只和我谈得投机。夏姑娘阅人无数，我担心他……”
夏清和笑了。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深刻又讽刺。
“红缨姑娘迟迟不肯喊我萧夫人，是还心存期待？”
“说我阅人无数，不知道你算什么？”
顿了一下，她的眼睛眨了眨。
眼神里有着少女的纯真，却又透着几分孩子的狡黠。
“陈公子来了，你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和他解释吧。”
红缨好似受惊的兔子一般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玄。
他英俊的脸上透着阴郁的戾气。
“我……”
陈玄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萧瑾。
“血经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
血经？
夏清和的额角轻轻地挑了一下，萧瑾的声音如常，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只有淡淡的笑意。
“陈公子放心，本督一定说到做到。”
夏清和看到陈玄转身离开，红缨沉默几秒也跟着追了出去，偏头看向萧瑾。
“你隐瞒了我很多事情。”
“娘子没问。”
她收回视线，声音更加懒惫：“我累了，不想走回去。”
男人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温度。
“真爱撒娇。”
三年庵堂生活，哪里还有什么娇软小姑娘？
她瞥他一眼，慢吞吞直起身：“我在这坐会，你先回去吧……”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瑾打横抱起：“娘子想我抱，为夫自然乐意效劳。”
靠在他怀里，她没有再还嘴。
萧瑾真的很让她安心，但是这份安心能维持多久，她不知道。
……
氤氲的水汽洗去了夏清和身体的疲累，却削减不了心头的纷乱，反而多添了几个线头。
她带着一身湿气走出去，发现萧瑾还在屋子里坐着，眼神里有些错愕。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他依然在笑，但是她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不是，就是觉得你该入宫了。”
“陛下这时候，一颗心应该都扑在血经上，并且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
血经。
如果不是那本经书，燕帝的重点怕是要给夏清和治罪。
结果……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若不是屋里足够安静，根本听不清。
“那是真的吗？”
“自然，货真价实的血经。”
“我的意思是，那真的是陈癫道人写的血经吗？”
他没有说话，她却继续追问：“陛下真的信了？”
“他不信也得信。”
为什么？
问题还没有出口，夏清和就明白过来了。
燕帝信道，而陈癫道人又是不世出的奇才，还留下一句‘唯盛世明君可得此血经’。
无论血经是真是假，燕帝都必须相信。
否则，他如何得到，又如何是万世颂扬的明君？
只是这一切……
“三皇子献经书，足以让他给陛下留一个深刻的印象。”
“司黎明发疯，就是为了澄清吗？”
他挥刀之后，血落肉下，周遭的尖叫声一片，夏清和却看清了庄嫔眼中的悲伤和绝望。
萧瑾的薄唇轻抿，很是认真地看了眼她，才缓缓开口。
“真相并不美好，你确定要知道吗？”
“你说。”
“陛下让庄嫔出手，离间你我，就暗示了她找司黎明。”
帝王的暗示，哪里有那么简单？
他不仅用庄家逼迫庄嫔，还把司黎明也设计了进去。
夏清和压了压心口的位置，气息不稳：“还真的是牺牲我一个，对所有人都好。”
“没那么简单。”
萧瑾轻轻地摇摇头，眼神里透着几分嘲弄。
“如果真的是这样，司黎明怎么会在大殿上那么说？”
她眉头紧皱，眼神里都是疑惑。
他看着她，声音在窗外沙沙雨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冷。
“敢设计我，就要有承担结果的勇气。”
萧瑾在燕帝身边三年，那些毒辣的手段，满朝谁人不知？
燕帝是计中计，事后萧瑾自然会除掉所有人，那么事情的真相不会有人知道。
“他、司黎明，和你做了交易？”
“他让我，保下庄嫔。”
夏清和突然很想笑，脸上的表情却比哭都难看。
所有人都有要保护的人，唯有她在这件事里，是个纯纯的炮灰。
“真是漂亮的连环计，为了三皇子，你真的是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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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死，你都要护着他，不愧为这件事最大的赢家。”
明月光的孩子，比他的命还重要。
这种感觉让她的心里，浮起汹涌的情绪。
他承诺她，‘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而她想要的爱，他没有了，所以她要也没用。
为什么，她总在自己的生活里，描述着别人的故事？
萧瑾感受到她不稳定的情绪，起身将她搂在怀里。
“放心，不会有事的。”
“刚刚得了血经，陛下不会做杀戮之事。”
无非就是用桌案的东西砸得他头破血流。
怕她担心，他没有说出口。
“庄嫔经过这件事，也会心灰意冷，你不需要担心她再设计你。”
“是吗？”
夏清和不在意地推开他。
反正所有人要护着的人都不是她，她有什么可在意的？
“我累了，想睡了。”
她有点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抱着被子在床上缩成团。
说累是托词，她只是不想再理会萧瑾。
却不想真的太疲累，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撩拨着萧瑾的神经，也让他不解。
他上前扯开被子，露出那张被捂得红彤彤的脸。
长指轻轻抚摸过，被睡梦中不满的人偏头躲开。
萧瑾忍不住笑了，低头亲吻她软嫩的脸颊。
含笑的嗓音在只有雨声和呼吸声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的选择，从来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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