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允渡听罢,眼底快速地闪过一抹笑意。
毛笔蘸墨,落笔,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如他给人的感受,如过境春风。
“诗书有味堪为友,山水无尘可作伴。”
“无事烹茶随云卷,心随流水自西东。”
……
他洋洋洒洒,一口气写了四对才停笔,见许栀和望着这边,主动将毛笔递给她,“剩下的你来写?”
许栀和想写,又怕自己的字不够大气,很是迟疑。
“要不……”许栀和试着和陈允渡打商量,“我说,你帮我写?”
陈允渡看出了她的不够自信和跃跃欲试,略顿,他问:“栀和在担心什么?”
不等许栀和回答,他又自顾自说全后半段话,“我觉得,栀和可以写好。”
他的语气安静沉着,并没有带着浓重的赶鸭子上架的意味,而是单纯的鼓励,又或者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对于许栀和,他比信任自己还要信任她。
许栀和被她温和的眸子和鼓励式的语气感染到了,她伸手接过毛笔——这样大的毛笔,许栀和还是第一次自己上手。
“我……我正经学字的时间不长,大字更是几乎没写过,”许栀和学着陈允渡的动作将毛笔蘸上墨水,回头一本正经道,“要是写得不好,可不许笑我。”
陈允渡的眸子带着细碎的笑意,听到许栀和的声音后,他颔首承诺:“不管怎样,绝不笑话你。”
这还差不多。
许栀和得了保证,先在不要的碎纸上练了几个字。
她习惯了小楷,现在乍然需要将字写大,动作颇为生疏。
陈允渡走到她的身后,伸手自然而然地将她的掌心包裹其中,然后带她感受着将笔尖按压下去的感受。
一撇一点,一横一勾。
陈允渡带她写了一个“栀”字。
许栀和在陈允渡靠近过来的时候便有些走神,不过很快被她调整了过来,在陈允渡的牵引下写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完整的大字。
陈允渡半倚靠在许栀和的肩头,鼻尖是她发丝中传出来的浅浅桂花香,温暖又干净。
等“栀”写完,他也没有松开许栀和的手,而是直接问:“可找到感觉了?”
“有一点,但不多。”许栀和一回头,唇刚好擦过他的脸颊,“你再教我写几个字吧?”
陈允渡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然后用空闲的左手重新换了一张纸,重复铺展开后,陈允渡问:“想学什么?”
“‘和’气生财的‘和’字。”许栀和低头看着纸面,语气镇定道,“应该不难吧?”
她语气认真的像是“和”字与她的名字毫无关系。
当然不难。
栀和两个字,他写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了。
即便闭上眼,陈允渡都能在纸上端端正正写出这两个字。
右手动了,许栀和感受着陈允渡比她长了一个指节的手掌包裹住她,牵引着她一笔一划写出字来。
许栀和望着纸面上的字,眼底带上了笑,她像是真心赞叹,又像是乱人心神般说:“要是儿时有人愿意像你这般耐心地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我的字肯定比现在更好些。”
“现在不算晚,”陈允渡说,“你现在你自己动手写字,不必管我的手。”
随着他话音落下,许栀和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果然再无拘束。
搭在自己的手背上的手几乎没有重量,他刻意收敛着力度。
许栀和将笔尖下压,同时在心中思考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直接将手撤走?
很快,没等她问出口,她就反应了过来……在撇折没有完全写正的时候,手背上的手会突然施加力道,帮助她将整个字写得完整。
许栀和看着白纸上的“允渡”两个字,几乎不敢想象这是自己写出来的。
她身上散发的好心情刺激了陈允渡。
“很有天赋。”陈允渡莞尔,夸赞道。
许栀和看着他:“那我现在就开始写春联啦?还是和刚刚一样,你扶着我的手。”
陈允渡笑了笑,应了一个“好”字。
许栀和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构思自己要写什么……陈允渡写的内容不算罕见,尤其是读书人家,都会想些“与书为友”相关的对子,另一则的闲散随意,也是他们到汴京的希冀。
她该写什么合适呢?
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许栀和心中有了主意,只不过前半句在除夕这样欢庆的气氛中,看似有些格格不入。
许是她迟钝的时间久了,身后的陈允渡轻声说:“随心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