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了一声,郑柏景惊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纸,升起一抹心虚之感。
梅尧臣咳完,回到了前排位置上坐下,也不催促,等着三人自己将昨夜所作的文章送上来。
昨夜的题难,他再多给些修改的时间。
陈允渡将文章呈上去,随着他起身,郑柏景也紧随其后,交了文章。
梅尧臣两份看完,脸上神情没什么波动,又望了一眼还在奋笔疾书的梅丰羽,知道他今日是写不完了,于是轻咳一声,“昨日题难,破题之法……”
他讲解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端起桌上早已经冷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他站起身,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出去了。
梅尧臣走后,郑柏景望着自己被密密麻麻勾画的文章,想起身询问陈允渡,但看见他背影的时候,又止住了。
他开不了这个口。
……
刘家木坊的活计一共十三单,第六天的时候,许栀和想着明日特意过来一趟不划算,于是就着灯火画完。
结束后,刘家娘子笑容满面道:“有劳许娘子辛苦这六天,日后结了银钱,我再给娘子送过去。”
许栀和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一边朝她点头,“多谢。”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才九月初,街上穿着薄衫的人肉眼可见的消失无影了,许栀和走在街上,冷风吹在脸上,意外的冷。
她走了没几步,忽然看见了一道很像是陈允渡的身影。
站在朦胧的月光下,瞧不真切。
许栀和还在迟疑的时候,那道身影忽然快步朝着许栀和走过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这下肯定错不了了。
陈允渡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解下来披在许栀和的肩头,站在风吹来的方向遮挡冷风。
没了冷风,许栀和舒服了不少,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偏头问旁边的陈允渡:“你怎么知道在这边?问了方梨?”
“嗯,我问了她。”
陈允渡没瞒着,他牵起许栀和的手,动作轻柔地揉按着她的手腕和手臂。
酸痛的地方猝然被按压,许栀和呜咽了一声,旋即升起一股奇怪的酥麻感,还有一种淡淡的暖意。
痛,但很舒服。
不对,准备来说,应该是又痛又舒服。
许栀和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陈允渡的余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轻声询问:“累不累?”
许栀和想了想这几日能到手的银钱,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还好。”
有钱赚,这些许辛苦算得了什么。
陈允渡便没有再说话。许栀和的手轻软白皙,他捧在手里,有一种托着精致瓷器的错觉。
不过瓷器是冰冷的,她的手腕是温热的。
两人回到家中,方梨在锅里还热着饭,见他们回来,连忙端出去。
菘菜的叶子因为放在锅中的时间过长,已经从原先的翠绿变成了淡淡的黄绿色,不过里面炒了肉片,闻着香味十足。她端起碗筷,用筷子夹了一根菜叶送入口中。
甚至不需要怎么嚼,就能吞下这根菜叶。
吃完后,许栀和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看着陈允渡将碗筷送出去,又过了一会儿,端着热水进来。
热水里面放着纱袋包裹的艾草碎,他半蹲下来,询问地视线看向许栀和。
月初了,栀和的月事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今晚回来路上多吹了风……现在多泡泡脚,那几天会好受一些。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每次来癸水的时候,她粉嫩的唇瓣一丝血色也没有,看着虚弱得让人心疼。
怔了怔,许栀和才反应过来陈允渡倒水过来是为了让她泡脚。
新婚后一天,陈允渡也试图帮她穿鞋,当时她怎么说的来着?她说她怕痒。
所以陈允渡还记着她的小习惯。
陈允渡面容清隽,微微俯身,询问的目光清澈平静。
被这样一双眼眸注视着,许栀和的心忽然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挠动了一下。
许栀和的手指绞了绞自己的衣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陈允渡得到她腼腆、克制的回应,低头的那一瞬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对她的反应早就有了预料。
他褪去许栀和的鞋袜,抬起她的脚放入热水盆中,嗓音清越,“烫吗?”
许栀和:“不烫。”
她两只脚下了水,温热的水包裹着她走了一路、有些酸疼双脚,她轻轻踩了踩水,细小的水花顺着她的脚踝溅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