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裳颇有些年岁,许栀和坐直上身,心中盘算去街头铺子为他买几匹布料,重新做几身衣裳。
陈允渡听到身后声响,回首道:“娘子醒了?”
“嗯。”许栀和对上他的视线,指挥道,“你去橱中翻翻,那件青紫色的衣裳还在不在?”
说好今日要回老宅,许栀和自然不能像昨日那边随性,披了件纤薄外袍便不管了。青紫色雅致大气,也暗含“紫气东来”的喜气意味,很适合面见亲长。
陈允渡根据许栀和的指示在橱中取出衣裳,走到许栀和的面前,帮她穿好衣裳后,又蹲下身,准备伸手帮她穿上鞋履。
许栀和推拒道:“不用,我自己来。”
陈允渡没松手。
许栀和轻咳一声,默默看着他,“我怕痒,我真的怕痒。”
她接过鞋履,对陈允渡道:“你转过去……罢了罢了,你先出去等我。”
陈允渡听着她的声音,嘴角微弯,“好,我在外面等娘子。”
穿戴完毕,许栀和掀开纱帘走出去,正遇上准备来服侍的方梨。
后者目光落在许栀和腰间的绶带结上,而后眯着眼笑道:“姑娘,姑爷的手好巧啊。”
为了图轻便省事,许栀和一般衣裳只系平结或双耳结,但今天她穿好衣服后,陈允渡单膝跪在她面前一阵捣腾。
他手速极快,许栀和便是想推辞,都找不到插话的契机。
许栀和低头看了眼,轻咳着伸手在方梨脑袋上轻轻一点,“好了,不许闹。”
方梨牵着许栀和回到梳妆镜前坐下,帮她盘好发髻,再简单以几朵粉色、柔黄绢花点缀,清新又自然。
“姑爷学什么都快,日后连点妆描眉都学会的话,奴婢日后便能睡个大懒觉了。”方梨端详着许栀和面容,真心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行性——姑娘生得美貌,本就无需多加修饰,只需简单束发,已然风采万千。
“嘴贫。”许栀和从铜镜中望她,顿了顿,问:“昨日说要准备礼品,可有备下?”
“备了备了,已经放在院子里了。”
对于许栀和的吩咐,方梨自然一万个放在心上,她经验不足,也不知道该准备哪些东西,于是找了管事梁伯一道商议。
梁伯年龄大,经验丰足,听到吩咐,微微沉吟,列了一张单子。
茶叶一斤,米糕五两,蜜饯二两,再添上两三匹布料,好酒两坛……这样一套,莫说是小小水阳县,便是太平州也算看得过去的礼节。
梁伯又顾虑到良吉、方梨与秋儿都人生地不熟,故而划分了三组,他去买茶叶,良吉能抗能提,去买酒水糖糕,方梨和秋儿则去布坊,挑选几件颜色合宜的布料。
方梨问:“姑娘现在可要去看看?”
许栀和应了一声,“自然是要的。”
梁伯站在节礼旁边做最后的清点,见许栀和出来,朝她微微俯身,“大娘子。”然后接着问,“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大娘子现在可要用朝食?”
陈家村到水阳县来回一趟需走上两个半时辰,现在尚是清晨,晚些出发日头就大了,许栀和打算趁早出行。
听到梁伯的问题,许栀和略一沉吟,做了决断,“不了,现在启程,到老宅也才辰时六刻,不算太热。再晚些时候出发,正撞上最毒辣的日头。”
梁伯得到授意,微微颔首,“那今日便让良吉、方梨虽大娘子和主君一道回去,我与秋儿留守家中。”
许栀和没有异议,梁伯做事考虑周全,她甚至不需要怎么动脑。
——只不过说了这么久的话,陈允渡人呢?
梁伯望了一眼,出声说:“刚刚看见主君望书房走去了。”
这便是梅丰羽精挑细选的人的好处了,凡事不需要她一一展开明说,只要一个眼神,便能体会到其中意思做出反应。
许栀和走到了书房的时候,正好撞上迎面走出来的陈允渡,后者手中拿着几本书,见她过来,温声道:“侄儿已经五岁,正是要启蒙的年纪。”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两本启蒙经书,以及一本钟繇的摹本字帖。
从前他住在家中,来往方便,现在即将远行,没了人时时提醒,五岁小儿极易倦怠。
留下两本书,也有时时勉励的意味。
许栀和微微颔首,对他道:“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早些出门,避开午日。”
陈允渡应了一声,稍顿,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书房。
片刻后出来,他手中多了一把伞。
方梨上前两步,接过伞,细看一眼,认出正是去年雪中所执,笑了一声,在许栀和的身后撑开。
“姑娘,”方梨压低声音,指了指伞面上的花纹,“是那一把。”
……
四人赶到陈家村的时候,和许栀和原先估计的差不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