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就算算盘拨的手忙脚乱,也有一张纸可供勾画运算。
从前许栀和就听人提过——“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此话虽有夸大的成分,却侧面刻画了官员来财之道不局限于俸禄……北宋是官员“高薪”的年代,朝廷以厚俸求养廉。
像许县令这样的中等县县令,所辖区域五千户至八千户,一年的正俸一百八十两银子。除此之外,还有十斤的夏冬衣料、栗粟三十六石,茶、薪、碳、盐另算。
如果指望着许县令的俸禄过日子,许府上下三十多口人,都预备着喝西北风吧。
许县令一年有多少灰色收入许栀和不知道,但古来今来像海瑞那般的廉官少之又少,许县令即便不贪多,也绝不是分文不取的清官。
明面上,许府上下的大项支出都记在吕氏的名下。
结合吕氏的嫁妆数目,她要学习的理财数字应该在四位数之内。
……
第二日午后,许栀和谨记着时辰,准点等在正院门口。
孙妈妈看见许栀和,又朝她身后望了望,没见着许玉颜的影子。她沉了沉脸色,昨日夜里她才对桃枝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把四姑娘请到正院,这才第一天,就做不好她交代的事情。
许栀和主动道:“孙妈妈不必着急,四妹妹忙着做嫁衣,不比我这个闲人。等四妹妹一起到了,再同去给母亲请安。”
她向来是乖顺、有眼力见的。孙妈妈眉心松了松,偏头对身后的侍女道:“去催一催四姑娘。”
许栀和安静地站在门边,等了约莫半炷香,许玉颜才被人哄着前来。
看见许栀和的时候,她眼神颇为复杂:“娘亲竟然真的要你前来同学?”
许栀和没说什么,只朝她笑了笑,“大娘子等久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事情已成定局,许玉颜嘀咕几声,转过头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正院。
吕氏已经坐在桌前等候,面前案上摆放了七八本账本,见两人进来,挥手招呼她们坐下。
顶着吕氏的视线,许栀和自觉地选在靠后的位置坐下。甫一落座,她立刻从袖中拿出折了三折的一沓纸。
旁边的许玉颜看愣了。
吕氏眉心跳了跳,“今日叫你们过来学看账,你带纸来做什么?”
许栀和停下手上抚平纸张的动作,转头望着吕氏恭敬道:“女儿愚笨,担心脑子转不过来,这才带了纸。”
说完,她有些为难地看着许玉颜,不知道该不该主动给。
如果不给,像是没有考虑到同习的许玉颜,如果给了,岂不是主动说她也愚笨?
许玉颜被她望着,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立刻如看着洪水猛兽一样盯着纸,“我才用不上!”
许栀和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这纸虽然不是精品名宣,但一刀二十五张,售价足足一百文——这还是店家看在一口气买的多的份上才点头同意的。如果可以,她自然想自己留着。
“……”吕氏本想说“有备无患”,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可是许玉颜这么说,反倒叫她不好张口了。
“行了,”话在嘴边徘徊,却到底没说出口,反正今日要学的东西都不难,吕氏朝许栀和点了点头,“坐下吧。”
许栀和顺理成章坐下,片刻,听到上头的吕氏道:“右手边是算盘,我先教你们认珠。”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了自己放在手边的算盘,介绍道:“盘为上下,上珠两颗,下珠五颗,同账册一样,从右往左看。”
许栀和听着她的声音,低头望着手中的算盘,从右往左依次为个位、十位、百位、千位……她顺着数过去,一共七列,最高可算到七位数,也就是百万。
吕氏像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见识,忽然说:“你们手中的,是我父亲湖州知州吕相公特意请人制的,七列已经能够满足日常所需。寻常的杂货铺子,顶多只能找到五列六列。再往上走,还有九列十列,不过我也只听人从汴京回来说过。”
许玉颜在外祖家见识过,自然不意外,只点了点头。许栀和则配合地点点头,适当表露了几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后世的算盘普遍在九到十五列,只是北宋年间,诚如吕氏所言,七位数已然够了。
算盘初始时,下珠五列靠下,上珠两颗靠上。
“下珠拨弄为加一减一,上拨为加,下拨为减,上珠相反,不过拨弄一次,数目为五。”她演示了一番,在最右边拨弄了五个数上去,旋即食指与中指配合,食指将打上去的五颗珠子重新拨下来,与此同时中指将上面的一颗珠子打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