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识趣地回答道：“每年的这个时候，莫六都会出现在谯城往西大约五十里的一座山里。”

“正是。”白晓答，“但在下并不知道他具体在那座山的什么地方，五屋山脉横亘三十里，薛门主，你还是放弃吧。”

白晓：“那倒不必再会了。”

“嗯，直接把东西都留下吧。”薛凉月懒懒道，“多出来的，把那面墙上的‘远山如黛’全买下来带走，一壶都不要留。”

先帝懦弱，在位期间，边境频繁遭到北蛮骚扰，北庭百姓怨声载道。

隆兴帝惊怒之下，却霍然发觉，在内国库空虚，在外，江湖势力几乎完全被海晏王麾下名为“鹰部”的组织控制。

海晏王势如破竹，差点打到了东都，所幸年逾古稀的韩老将军重新出山，用兵如神，又把海晏往赶回了西蜀。

隆兴二十七年。

隆兴三十年。

与此同时，朝廷无暇顾及的西北，一个叫叶阎三的江湖二流带着三个徒弟，闯入宁西城烧杀抢掠一通。

隆兴三十一年春。

隆兴三十三年。

贺湫湫虽被海晏王放走，在蜀山下却突然暴毙，随行的柔阳郡主不翼而飞。

以上，便是西蜀之乱始末。

薛凉月靠在车厢中，梳理着在白晓那里得来的信息和自己零零散散的回忆，折扇在手心轻轻敲打着。

一、自己从被那个侍卫带出宫，到进入血衣门之间，发生了什么？

……

莫远知不知道他的身世？

如果知道，那……

不重要。他垂下眼眸，看向手边放着的一小壶“远山如黛”。

白晓看得比他透彻，有的人原本就是一个谜。

三天后。

一个人，背着两把剑，一宽一细。

天色阴沉，乌云蔽日，从午时开始，山岭间便刮起非常大的风，树枝拼了命地摇晃，落叶在半空中盘旋，嘈杂的鸟鸣和虫名夹杂在越发猛烈的风声里，像极了破碎的呜咽。

过了很久，天色终于完全黑下来了，一点光都没有，莫远依旧站在那里发呆。

旋即，他慢慢蹲了下来，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了墓碑面前，那是一册书，看上去很新，还有一沓冥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久了，莫远弯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索性就地盘腿坐了下来，抽出背上的剑拨弄着火堆。

周围又黑了，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爹，今年天公不作美。”他伸出手，摸索着拨了一下还没烧干净的书卷，声音里带着叹息，“这些书烧不下去了，您将就着再看一遍去年的书吧，反正您常说那什么……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对吧？”

莫远又沉默了很久，轻声道：“就这样吧。”

莫远把手在下衣上随便揩干净，笑了笑，挥挥手，“爹，阿悦，明年见。”

……这没什么，本来应该也很容易保持平衡，但不知为何，这一次，莫远愣是一阵头重脚轻，接着膝盖一软，便朝前倒去。

莫远一愣，紧接着，这只手微微用力，他身不由己地被人朝后一拉，后背贴上一具略带温热的躯体，莫远瞳孔一缩，便听见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低低的，“……莫远。”

莫远下意识想推开他，但环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却像铁钳一般紧，让他动弹不得，他挣了一下便停住了动作，感觉脑子一阵阵的发晕。

薛凉月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费力地把他转了一圈正面抱在怀里，他微微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上莫远的，半晌后，莫远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莫远，你发烧了。”

天真的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在嘈杂的雨声中听见薛凉月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及气息抚过他鼻

薛凉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更加干涩了，“莫远，你是……看不见了吗？”

薛凉月站在莫远身后三步远，提着一盏灯，看了他很久，却始终没有上前，这种情绪或许跟近乡情怯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薛凉月看着莫远点着那些书，看着它们熄灭，看着莫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过身——

薛凉月双眼微微瞪大，下意识转过头，却正看见莫远直直地一脚踩进泥水坑里。

“莫远，你是看不见了吗？”

莫远眼睛微微睁大，他仿佛听不懂薛凉月在说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而他的额头越来越烫。

正当薛凉月打算想办法把人背到背上时，莫远忽然喊了他一声，“薛凉月。”

莫远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轻声道：“你想要我吗？”

莫远垂下睫毛，缓缓道：“我是问你，想不想上我？”

薛凉月沉默了，他有点不能理解莫远在这个时候问他这个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薛凉月觉得他烧得可能有点糊涂了，沉默了一会儿，哄道：“我们回去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薛凉月：“……所以呢？”

薛凉月沉默了一会儿，问：“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