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奇道：“你不知道？”

瞎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怼到薛凉月面前，正是他此前曾看到的悬赏，瞎子晃了晃那张纸：“你瞧瞧，这是谁？”

瞎子点了点头，满意道：“没有似乎，这就是你。”

瞎子挑眉笑：“没错，意思就是，现在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瞧瞧，你的人头值一柄赤血剑呢。”

瞎子深以为然：“的确，像颜公子这样的美人，杀人什么的未免脏了手，不值当。”

瞎子看着他，悠悠长叹道：“我知你是冤枉，然而似乎并没有人在意你是不是冤枉呢。两天前你被人打晕，我恰巧路过，顺手救了你，来云州道的时候不小心露了踪迹，这十二个时辰内，已经来了三四回追兵了，我一把年纪忙得一身汗，颜公子，这份沉甸甸的恩情你该如何偿还？”

瞎子一皱眉：“噫！不要提那些身外之物，富贵与我如浮云，我可讨厌别人跟我提银子了。”

瞎子咧嘴一笑，露出白惨惨的一排牙齿，月色下笑出了几分阴森，“江湖话本中有一种说法，叫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是吧？正好在下好南风，颜公子，你给我当老婆吧。”

瞎子冷笑：“你不愿意也不成，你现在人在我手上，想死没那么容易。”

“沙沙……沙……”

瞎子放下手，坐直，淡淡道：“只是今天的风有点大罢了，绝不会是二十四个人在道旁的林木间施展轻功追逐马车。”

瞎子偏了偏头，“哦，不对，还有六个人，离得比较远，刚刚听错了，见笑。”

瞎子忽然勾起唇角，将脸凑近了薛凉月，如果他有眼睛，此时一定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起来格外深情。

车窗外，明月又升高了两寸，徘徊于斗牛之间，月光随着马车的晃动在剑客的衣袖上跳动，明晦不定。

与此同时，数柄长剑从马车四壁刺入，寒光四射，两人身在半空，堪堪避过长剑。只见下方的马车壁瞬间倒塌，数名黑衣人撞入车内，几柄剑撞在一处，金石之声铿然作响。

下一瞬，瞎子带着薛凉月重重落在马背上，他反手一剑斩断车辕，马车顿时失去平衡，呲拉片刻后侧翻在地。

瞎子坐在薛凉月身后，一手提着剑，一手绕过他拉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拔蹄狂奔。

惨白的月色下，道上一片荒凉，风声从耳畔刮过，像如同婴儿的哭嚎。骏马在山道上狂奔了大约半刻钟，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说着，一拨马头，一头扎入道旁的密林中。

薛凉月大约明白他的用意，无非是将这群人引过来，在合适的地形一网打尽，不过说得简单，实际上若非绝顶高手，谁敢将一对三十说的如此轻松？

“沙沙沙……沙沙沙。”

有很多人。

瞎子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像是在薛凉月面前炫技，骏马四蹄微动，慢慢地在在原地踱来踱去，跟它的主人一样慢条斯理，一点慌张没有。

围在四周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长剑破空的声音整齐划一地同时从四周传来，尖锐得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瞎子再一次跃向半空，矫健身姿如飞鹰乍起。

“？！”

他顺着树干滑到地上，捂着肩膀坐起身，这一下够狠，把他肩膀都给撞脱臼了，比他肩膀更严重的是他的肺，他本来就好几天没喝药了，被这么当胸一踹，好半天喘不上来气，差点活生生憋死，几欲晕厥。

说完又猛烈的咳了起来，他身上没有手帕了，只能以袖掩面，等抬起头来的时候，袖子上已然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薛凉月身上没力气，也懒得挪地方，只微微仰着头，细细打量着瞎子的动作，看着看着，便看出三分古怪来了。

然而薛凉月又仔细打量了片刻，发现他只是形似，并没有莫愁女那“翩若惊鸿”的轻盈，反而更像诗仙笔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那种狠辣。

半柱香。

瞎子手腕轻轻一甩，剑身霎时雪亮，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瞎子柔声道：“颜公子，见谅，刀剑无眼，打斗起来难免伤了旁人，我也是为了你

那幅努力憋笑的表情让他这句话显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成亲

瞎子：“……”

一动不动。

瞎子思考片刻，觉得这个亲还是可以成的，于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翻身上马，一声“吁”，扬鞭向东方。

薛凉月打了个哈欠，只觉困倦非常，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他又忍了半柱香，终于歪头靠在瞎子肩膀上，睡着了。

骏马疾驰而过，那字晃了一晃，便看不见了。

这院子一看就很破，门倒是挺大，可是漆都掉光了，斑斑驳驳，门上有一个碗大的铜锁，生满了绿色的锈，显然很久没用了，只是个摆设。

瞎子吱呀一声推开门。

一个十五六岁的绿衣少女正在清扫落叶。

听见门响，她抬起头，看见了瞎子，以及瞎子背后的美貌公子，愣了一下，又很快回神，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她把扫帚放到墙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见过师父。”

少女依旧很淡定，泰然行礼：“见过师娘。”

甫一踏进屋子，薛凉月就皱起了眉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黄梅雨时节才会有的霉味。

瞎子站了一会儿，鼻子动了动，似乎也觉得这环境太差，委实拿不出手，于是走到门口，又把那碧衣少女叫了起来。

“是，师父。”

瞎子很诧异，“上次不是给了你几两银子？这么快就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