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摊里的空气彷佛凝结了,只剩下电视里新闻主播平板的声音,以及油炸食物若有似无的气味。清治的脸sE瞬间变得煞白,他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瞪着父亲。那句「你留下来吧」,像一道晴天霹雳,击碎了他所有关於未来的幻想。
林玉兰阿姨本来正在跟客人说笑,听到那刺耳的摩擦声,下意识地朝清治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的笑容僵在嘴角,眼神在父子俩紧绷的脸上来回扫视。
徐巧低垂着眼,脸sE苍白,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固执;清治则是一脸震惊与愤怒,握着筷子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玉兰阿姨与这对父子认识了这麽久,自然知道徐巧对布袋戏的执着,也明白清治对外面的世界有多麽渴望。她叹了口气,yu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假装没看见这场无声的僵持。
「你说什麽?」清治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失望。他猛地放下筷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面摊里显得格外突兀。
徐巧终於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满是疲惫,却又透着一GU不容置疑的坚决。他拿起桌上的啤酒,又喝了一大口,冰冷的YeT似乎也无法浇熄他内心的焦灼。「阿治,留下来吧。这门手艺要传下去。」他的声音沙哑,重复着那句让清治绝望的话,每个字都像铅块,重重地砸在清治心上。
「传下去?传什麽下去?!」清治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引得面摊里零星的食客也纷纷侧目。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赶紧拉了拉身边玩闹的孩子,示意他们安静。清治像是没察觉到周围的目光,他指着徐巧,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你看看外面!现在谁还看布袋戏?你看看那些戏偶,堆在那里,长灰尘!这有什麽用?!除了让你活在过去,它还能做什麽?!」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字字句句都带着积压已久的不满与愤怒。那些从小到大,因为「布袋戏偶传人」这个身份而承受的压力、旁人的异样眼光、对未来的迷茫,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徐巧的脸sE更白了,他紧握着啤酒罐的手指关节泛白。他缓缓地站起身,身形有些佝偻,却仍旧透着一GU不屈的傲骨。「你知影这是咱徐家的心血!这是你阿公、你阿嬷,你妈妈一辈子的坚持!」他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带着愤怒和不甘,像是被戳到了痛处。
「心血?坚持?那是什麽?能让我吃饱饭吗?能让我看到未来吗?!」清治反问道,语气里满是嘲讽和绝望。「隔壁的阿明可以去当医生,风风光光的!我呢?我就要一辈子守着这些Si气沉沉的木头吗?!」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扎进了徐巧的心。徐巧的身T晃了晃,他紧紧盯着清治,眼神里除了痛苦,还有着被背叛的失望。林玉兰阿姨再也忍不住了,她快步走了过来,试图缓和气氛。
「阿治啊,你小声一点,有话好好说啊!你爸也只是替你着想……」玉兰阿姨焦急地说道,一边用眼神示意清治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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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替我着想?!」清治猛地转向玉兰阿姨,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根本就没有替我着想!他只是想把我困在这里!他只在乎他的布袋戏!」
徐巧猛地挥开玉兰阿姨伸过来的手,他看着清治,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痛。「你……你当初不是也说喜欢吗?你不是也说要跟我学吗?」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更加沙哑,彷佛要从喉咙里咳出血来。
「那是小时候!小孩子懂什麽?!」清治嘶吼道,眼眶已经红了。他记得小时候,母亲还在世,一家三口围在工作间里,父亲耐心地教他如何雕刻,母亲则在旁边缝制戏服,那时候的他,的确是喜欢的。但长大後,他才渐渐明白这份「喜欢」背後的沉重。
「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要去读书!我要去城市!」清治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绝望而颤抖,他的目光扫过父亲苍白的脸,再扫过周围那些看戏的食客,最终停留在面摊电视里那个空荡荡的工厂画面。他感觉自己就像那个工厂,被时代遗弃,被困在一个毫无生机的牢笼里。
徐巧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痛苦,有失望,还有着一GU深深的无力感。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地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向面摊外。他的背影在h昏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单薄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