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往东走，绿色和生气就愈发褪去，战争的痕迹也愈发明显，只需多加留意四周，就可以发现。

奈娜发现，一路上她几乎没有看见几个雅弗所人，这和当初她离开雅弗所地时在沿途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毕竟当初利维挑起这场冲突，借用的理由之一就是两个民族之间的优劣论，那么，不同族群的人就被迫需要站队，她猜，应该有不少居住在东斯卡的雅弗所人逃到了希克斯那一边。

一周后，皇家车队抵达帕斯城外，前线军队首领艾契携带叁十名军官，站在城门口迎接奈娜，手中还拿着刚刚收到的雅弗所方发来的回函。

艾契这个人，奈娜出发前曾叫人调查过。他是小贵族出身，曾经在共和国第一兵团内任军职，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成绩，利维会让他做军队首领，恐怕是在军队改革后真的无人可用，在忠诚与能力之间，多疑的统治者当然还是会选择忠诚。

艾契神色殷勤地带着奈娜介绍着四周。

奈娜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您本人以及军队主力驻扎在哪里？”

“好，那我也住那里，烦请协助皇家侍从在那里找片合适的空地，支起帐篷来。”

“我知道。”奈娜只是这么回答，轻飘飘地挡下了他的质疑。

奈娜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艾契，语气冷淡：“首领大人，战争时期，这不合适。”

就在他以为这就是全部事情的时候，奈娜又开口了：“您知道东斯卡人仍然有较强的部落概念，每个家族都有类似长老一样的人物，我想请您找来仍然居住在这片地区的这些长者，让我与他们谈话。”

奈娜朝他笑了笑，“既然您好奇，何不一起来旁听？”

那一天剩余的部分，奈娜除了尽力了解目前的战事全貌之外，就将时间全部花在与本地长者的对谈上。有些事情，无法体现在冷冰冰的文字中，尤其在民意这一块，人必须要实际面对面交谈，才能有所深刻的理解。

那是一名年老的妇人，衣衫褴褛，她慢吞吞地走上前来，神色不明地盯着奈娜看了一会，然后突然狠狠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艾契稍慢一拍，但也很快站起来，怒道：“把她拖出去！”

艾契在一旁匆忙询问道：“陛下，您没事吧？都怪这群蛮族不知礼节……”

她让薇岚去休息，独自拿着一柄蜡烛走回帐篷里，在屏风后快速洗了洗脸，她把湿漉漉的脸埋在柔软的布里擦干，深吸了一口气。

在一片青草、泥土和马匹的味道中，奈娜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那种她从来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紫罗兰属植物的香味。她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隐约能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端坐在帐篷角落的一把扶手椅上，帐篷里一片漆黑，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和眼神，却能感觉到他在凝视她，专注、热切而充满压迫感，而她也盯着他，像是在回望着一张美丽而神秘的远古面具，试图破解那其中的谜题与可能的预言。

即使到了今天，她仍然无法在他面前直呼他的名字而不加尊称。

奈娜不知道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用意为何，而想要知道答案，方法只有一个。她忍住内心的紧张感，开始摸黑朝他走去，速度很慢很慢，而他仍然一动不动。

他不容抗拒地吻了下来，气味彻底覆盖住她，熏香的味道和雄性的味道，浓烈得让她无法呼吸，又或许，只是这个吻令她窒息。

只是片刻过后，他又开始过火地吻她，刚才的间歇不过是为了让她有换口气的功夫，不至于被他亲昏倒过去。

然后他突然突兀地停下，把她狠狠往外一推，站起来走了出去，像一条优雅却敏捷的黑豹，消失于黑夜的掩护之中。

喊道：“希克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