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娜是一个人醒来的，这次是在白天。帐篷中央往上拱起的地方垂着一些红色的穗带装饰，看着颇有种异域风情，她放空地盯着那里，慢慢消化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身体里升腾起一种奇怪的空虚感，既是精神上的也是肉体上的。

晚上回来。食物在桌上。希克斯。

奈娜沉吟了片刻。希克斯和那天那名在营地外抓住她的女子一样，都说着一口非常流利的斯卡语——不如说，他们更像是从小就会讲这门语言，而希克斯的笔迹也是相当漂亮的正体，奈娜只能推断为他和她一样，接受过传统的斯卡教育，难道这是他看出她出身的原因？

这些远超出她知识范畴的东西，让她的脑袋隐隐作痛，而那种不怎么愉快的饥饿的感觉也再度出现了。她起床迅速洗漱了一下，便坐到书桌旁开始就着腊肠啃起硬硬的面包，换做以前的她，必定会觉得这种粗糙的食物难以下咽，但现如今她早就没什么挑剔的资格了。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奈娜小姐！”

看见奈娜出来，他似乎很是高兴，殷勤地说：“我是希克斯大人的侍从，叫卡吕，和您一样是斯卡人，您有什么想要的，随时都可以和我说。”

卡吕反应显然非常快，马上就回答道：“噢，那孩子就在那里，他是昨晚才醒的，今早希克斯大人也去见过他。您想去看看他吗？”

卡吕非常有眼力地等在外面，让奈娜独自一人进去。

路德此刻正靠在床上发呆，手里把弄着一个挂坠模样的东西，见奈娜进来，他却并没有非常高兴的样子，只是立刻将挂坠塞回枕头下面，有些生硬地喊道：“姐姐。”

奈娜微笑着走到床前，见到他状态不错，她心里有所庆幸，但却马上又意识到一些不对，因为路德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受伤的痕迹。她仍然记得前天晚上他伤痕累累的样子，她不相信那些伤口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痊愈。

奈娜有些疑惑地看着路德，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四肢。

奈娜被问的愣了一下，她能明显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劲，因为路德在她面前总是温和乃至有些胆怯的，而且他应该知道以现在她的状况，也没办法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姐姐看到我没用，所以就愿意委身一个认识不过一天的男人？”

即使，这的确是一场她默认的交易。

手臂上传来强烈的疼痛，是路德拉住了她的手臂，她根本想不到年纪还小的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奈娜气得发抖，胸脯剧烈起伏着，如果她此刻可以发出声音，她想说……

她在心里尖叫着。

那令人窒息的短促的声音响起，然后像被丢进一口枯井的石头一样，在沉默中没再掀起任何涟漪。

奈娜无法再面对这难看的场面，只是匆匆离去。她曾在阿斯特勒行宫见过一名犯错的仆人被刻薄的管家扇巴掌，当时她被吓哭了，还跑去找王兄问能否下令禁止这种惩戒方式，她从未想过自己有能耐做出同样的事情。

一群穿着各异、身带兵器的强壮男子正站在外头，而为首的人正是那晚的那个疯子，如果奈娜没记错的话，他叫伯塔。

而卡吕则不见踪影。

是因为听见了刚才的动静？还是单纯的轻蔑与嘲笑？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几乎想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