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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栀与余桓走了进来。
仍是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我跨出两步,绕过半个桌,顺势往申时衍身侧一坐。
位置留得太窄,坐下时衣物难免互相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申时衍下意识地挪了挪。
我便在坐下的瞬间扣住他腕处,示意他别动。
他手掌一抖,藏在身侧伸展的五指慢慢收紧,攥成了拳。
我这才松开他那冰冷手腕,坐直身体。
余桓和英栀见状,便也走近了坐下。
平日里向来只有申时衍一人孤零零待着的小桌一下挤进四个人,便显得局促逼仄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申时衍的神色恍惚了下,才伸出手,将英栀给出的令牌递到了他们二人面前。
“恭喜。”他道,微微带笑。
余桓害羞地一低头,将那令牌接了过去,却没说感谢的话。
而是狡黠道:“同喜、同喜。”
申时衍的呼吸一滞。
──他没有答话。
我眼见情况不对,便又去捉他的手腕。
可他手抖得厉害。
我只好加了几分力气,用力到指尖隐约发疼。
却仍然克制不住他的动作。
于是我只好张开手掌,伸着五指去找他指缝,然后,钻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扣紧。
那实在是很暧昧的一个动作,几乎与十指相扣无异。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指尖那因日日握笔书写而生出的厚茧。
这下申时衍的手果真不抖了。
但他又僵住了。
这回不只是藏在身侧、衣袖下的手。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
我便只好开口,接过余桓的话茬,答:“总是比不得你们的。”
余桓只笑,并没反驳。
半晌,他朝英栀一伸手。
对方便很默契地从怀中摸出来张大红颜色的纸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上面印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喜帖”。
还不及从震惊中回神,余桓便一把将英栀手中的喜帖推到我眼前,道:
“就在下月,你们一定要来。虽说仓促,但……你们来了就行,什么礼也不必带。”
“不对。”余桓正说,却叫英栀一个打断。
他不解,于是问:“怎么不对?”
英栀一点那喜帖,调侃道:“怎么能不带东西?他们也应当带一份喜帖,礼尚往来的才是。”
申时衍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那被我扣紧的手极不安分地又挣扎起来。
眼见压制不住,我便扭头一笑,借口道:“这个问题可不能只问我……抱歉,先失陪一下。”
而后扣着申时衍起身,进了房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门关起的瞬间,上一秒还亲呢相扣着的指节霎时分开。
申时衍攥紧了心口,整个人抖得厉害。
“祁烟,我不想听这些。能不能,别说了、别说了……”
他像是恳求。
“你明知道我们之间……”
他许是想说些什么。
然而最终,却只有两个字。
“求你。”
我看着他,思绪仿佛一下又回到多年以前。
他伤得极重的当时,我也是这样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挣扎。
不同的是,上一次他一心求死,我却选择了伸手救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一次,他苦苦哀求,我偏要煽风点火,将他推入深渊。
“我喜欢。也很高兴。”看他如今艰难模样,我心里莫名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申时衍努力平复着呼吸,但没成功。
他将下唇咬出了血,眼眸却还是带着股淡淡的湿气。
“你不该是这样的神情。”我定定看向他,道。
“你不能这样。”申时衍忽然笑了下,却笑得很凄怆,“你不能总这样……给我希望,又叫我绝望。一次比一次更绝望。”
对于他这句话,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从来就没想给你希望这种东西,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从前不,现在也不。这话你想听多少遍?”
申时衍却反倒笑了,咬着唇笑。
边笑,边用屈起的指节挡在眼尾,一扫而过。
“我现在知道了。”他道,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起先当然不肯,凑上前去就要拖他回去。
但申时衍的泪落了下来。
在我又攥紧他右手的瞬间。
他忍了又忍,竭力想克制的泪意终究还是没能被意志阻绝。
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爬满了他的脸。
──他此刻苍白无血色的脸。
无论我再如何巧言善辩,也很难再在如此情况下狡辩。
于是我改了主意,对他道:“你不许出去。”
但他只是闭眼,躲着我的视线,没有回应。
于是我又上前,抓着他手腕,想趁他不备,用个封印将他锁在这里。
出乎意料地,他没挣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轻易地就让我得了手。
满脸倦容,只像是累极,于是再分不出任何力气。
也或者只是懒得。
总之我很快又走了出去,以“这事申时衍还没同意”为由,搪塞了过去。
余桓瞧了略微失落,却反倒安慰起我,劝我再接再厉。
我笑笑,没说话,只是点头。
勉强算是应了。
而后,便打算送人出去。
然而,却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锁着申时衍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怎么……”望见申时衍迈出的瞬间我几乎是咬牙切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缓过劲来后,神情却又变得很自然。
只是他并没答我的话,一扭头,却是对着余桓道:“你们下一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这是要防患于未然,打探好消息提前准备。
余桓不知他心思,听他一问便“噗嗤”笑开,思索片刻,又同英栀咬了咬耳朵,才答:“许是要个一年半载了。”
他说这话时还有些许遗憾。
但我却见申时衍似乎松了口气。
面色如常,同我一起,送走了余桓与英栀。
而后,我又同他吵了一架。
吵他非要在这最后关头一问的行径。
但说是吵架,其实无非我单方面的指责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申时衍并没同我争辩。
他静静等我一通宣泄,消了大半的火气,才默然转过身。
也没反驳我的那些话语。
分明没与我争执,却只叫我的火气更盛。
我拦下他,又将他逼退回门边的位置。
却没得到他半个字。
申时衍垂眸。
在哭。
我收回手,心慌意乱,只好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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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桓与英栀的喜宴热闹非凡,比我夸张想象的阵仗还要大上几十倍。
大红颜色铺天盖地,几乎将整个天幕都也染得通红。
好大的手笔。
我微微仰头,望着头顶那些正叼着红纱飞舞的机关鸟,略微出神。
而后,便听见了余毅的声音。
这小家伙近来仿佛到了年纪,长得飞快。
跟那屋后栽着的竹笋似的,一不留神就蹭蹭冒出来几节。
刚出秘境时也不过我一半腿长的小蛇崽,眼下已然窜到快与我齐腰。
他一伸手,嘘声过来扯我,显然是打算领我去个什么秘不可言的地方。
然后就瞧见了与我离得极远的申时衍——那自进门后就静静待在一旁,没任何人搭理的申时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毅脸上冒出来点狐疑的神色。
但他也没忘了申时衍。
非牵着我向申时衍边上走了段,够到他衣袖。
这才极其骄傲地一扬脑袋,扯着我们两位战利品,往缮兽山里头走去。
姿势实在诡异。
而余毅选的又不是这山门里头的大路。
狭道边上的枝干纵横交错,走两步就是一挤。
我那极力收着的衣袖总还是无可避免地要碰上申时衍。
他似乎也总是想躲。
然而躲来躲去也预计不到这复杂地形里头,下一步的障碍物会从哪个方向伸出枝条。
申时衍极其不自然,姿态就更僵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完全不顾我两死活的余毅在几乎没什么枝条横斜的下边位置跑得欢畅。
……这真是极其艰难的一路。
直到余毅终于带着我两钻过小道,跑进处院落,两手一撒跑远了。
我才真正松了口气,赶忙伸手与摘卡进发中的花叶。
歪头时的余光难免逸散。
于是乎,就瞧见申时衍在清理花叶时,意外被叶柄勾落的一缕白。
这一回我与他离得极近,又在树林的阴翳之下。
是再没有晃神看错的可能了。
真真的一切白发,自他鬓角垂下,好生惹眼。
然而申时衍的动作极快。
摘了花叶,他指尖一绕,轻而易举地便就将那缕白发重新藏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叫人瞧不见了。
但我仍然疑惑。
他是何时生的白发,又是因何而生的白发?
分明以他修为……不至于此。
可我不会问。
对他这点稀薄的好奇心,只如晨雾。
等日光一照,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于是乎,当我们整理好仪容,再迈步走出林荫。
我也便不再想方才的那意外所见。
迎面而来的是余桓。
穿着大红绣金喜服的余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那喜服上浮着淡淡一圈灵力,随他迈步,阵阵摇曳。
就如同踏入花丛一般。
实在是奢侈与精妙的完美展现。
我不由得惊叹,一时看呆了眼。
余桓一瞧我反应,显然很是高兴,大大方方笑开。
爽朗至极。
我被他这笑意一感染,也淡淡笑开,然后问:“你今日大婚,不去寻你的英宗主,却找我们来作甚?”
余桓被我这一句“你的英宗主”呛得脸颊微红。
他眨眨眼,刻意先假模假样地对四周一阵张望,然后才从怀里摸出个花团,飞快塞到我手中。
而后,又将下边垂着的系带绕过申时衍腕处,系了个花结。
我不明所以,满脸诧异地抬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对上了余桓的满眼笑意。
“都说这物件落到哪对爱侣手上,哪对爱侣就会下一个成契。”
他碧色眼瞳里的期许与希冀明亮无比,“旁人想要我都不给,刻意留了给你的,祁烟。”
爱侣……成契……
无论是哪一个,与我和申时衍都毫无关系。
我几乎克制不住,当下就想将真相全盘托出。
但今日是余桓与英栀盼望已久、迟来已久的大婚之日。
我实在无法将这败坏兴致的事情说出口来。
于是我只好以惊喜过头的呆滞来掩饰方才的迟疑与申时衍。
而申时衍……
他在几句破碎的哽咽之后败下阵来,又淌出眼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泪滴汹涌、滚烫,来势汹汹,将余桓吓了一大跳。
申时衍狼狈的抹着眼泪,一边磕磕巴巴向余桓道歉,一边绞尽脑汁为自己的失态辩解。
“我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而已。没别的事。”
“那你、那你……先缓缓?”余桓喃喃了句,语气极轻,像是试探。
申时衍缓了口气,就又开始道歉。
大喜之日的眼泪实在扰人心情。
所幸在余桓看来,这不过是喜极而泣。
但他也显然不知怎么去接,只好求援似的一瞧我,做了个口型,然后推出蹩脚借口先逃了。
留下我与申时衍面面相觑。
而我当然也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只将手中的花团一堆,甩到申时衍脚边。
“这么喜欢,那你就自个儿收着吧。”
他于是动了动手掌,果真将那花团绕着线,一点点收到胸前。
宝贝似的攥在掌心。
却又不说话了。
我最讨厌他这样。
一声不吭,与人较劲那般,总是咬紧牙关。
真真让我厌烦。
他总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惹我生气。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种语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险些又与他当场吵起来。
但好歹那点理智让我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想起来今日可是余桓与英栀的结契大典。
于是便又将那股无名的火气强咽了回去。
“你能不能别掉那不值钱的眼泪了?你这副模样我们还怎么去喜……”
我话没说完。
因为这下申时衍确实没再哭了。
他眼尾鲜红一片。
生生、生生,竟是淌下来一滴血泪。
连我都无法控制地慌了一瞬。
但申时衍却反倒像是全然不曾察觉一般,拿带着灵力的指腹轻轻一擦,就让那滴血泪没了痕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会儿他终于开口了。
“抱歉。”他说,“走吧。”
极简短的四个字。
也是这场喜宴之中,我最后听他说的话语。
那场宴席之中,我没敢再碰滴点的酒。
于是乎,就让那小半瓶的“风露饮”都进了申时衍的嘴里。
但他喝得太急,又除了这“风露饮”什么也没碰。
自然是得了个酩酊大醉的结局。
比起我当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桓放心不下,执意要将我俩送回到居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我对着英栀的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给挡了挡。
却很不服,又嘟囔着“反正已是老夫老妻也不差这一夜的事情”。
然后,便被试图“重振乾纲”的英栀给拎了回去。
而后,便只剩了我与申时衍。
惹事的人如今睡得倒香,呼吸平稳,只有衣袖散乱。
我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右手攥成了拳,收得极紧。
还以为他是顺手摸走了着喜宴上的什么东西,于是颇费一番力气,硬是将他那握拳的手给掰了开。
但那里头什么也没有。
在他使力紧攥着的掌心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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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丢下这醉鬼一走了之。
却又想不好如何同余桓与英栀解释。
便只好极不情愿将申时衍带了回去,随手置在院内的那枯树下边。
然后每日出门修习前,路过了就瞧一眼,看他神情姿势可有什么改变。
然而,他竟就这么死人一般地睡死了近三个月。
确切地说,是八十四天半的时间。
因为那日我晨起修炼回来,一入院门却没瞧见他身影。
视线转了半圈,才在屋后边发现一缕灵力流转。
片刻后,那些灵力散尽。
我又等了会,果然等到申时衍从门外走进的身影。
依约,我给近来反复向我询问申时衍状态的余桓送去了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当即松了口气。
而后第二日,便与英栀一同出现在了门外。
我们四人又挤到一块。
申时衍讲起那“风露饮”,话题就不免也转到先前我醉倒的那次经历去。
而提及过去,话题便又扯得更远。
从英栀执意想问的,余桓在秘境中的那十三年,再到我道心破碎却又重铸的那段时间。
其间申时衍也被催促着讲了段过往经历。
他于是说了自己如何拜入宗门的故事。
但实在无趣,没人爱听。
而后按照顺序轮到我。
我避不开,从头到尾将自己是如何在思过崖上吃尽苦头,却又大彻大悟的故事讲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没提当年害我那人是申时衍。
英栀对着我的记忆大略一推,便记起当年那位白日飞升的魔修。
于是话题便又转到了这位魔修身上。
我也是此时才知,原来这位意外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大能,先前也是位仙风道骨的剑修。
他爱上位凡人,于是抛下宗门事务,硬是以自己灵力为她续命,只想与她相守百年。
但凡胎肉体,又岂能承载灵力?
她逝于不惑之年,死时身遭术法反噬,没有全尸。
只留下个模样与她极为相似的孩子──众人都猜那是她与那剑修孕育的独子。
而那剑修一夜白头,道心破碎。
成了弃徒。
合该被宗门押解捉回,施以严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带着那孩子外逃。
却偏巧遇上昔日死敌的魔修。
这帮最恨修士清高自恃的魔修将他与那孩子都打成重伤。
又将他单独掳回魔域,逼着他生出心障,从此堕魔。
本是想将他逼至绝境,留口气满满磋磨的。
然而,他蛰伏数年,一朝术成,竟真生了颗魔丹。
由剑修入魔,境界直逼昔日死敌。
而后,他斩杀域主,接管了魔域。
再之后,便只知道他房中有了处无人能进的院落,养着个人。
流言里头猜来猜去,无非说这人是什么昔日旧爱的模样替身。
但当然无从查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某日,他无兆白日飞升。
有人寻去,只发现他院落里的人也已出逃,了无痕迹。
至此,才算故事终结。
……好精彩的一段剧情。
我听得入迷,如醉如痴。
只感慨他冥冥之中救我于水火,实在感激不尽。
申时衍却很突兀地插进话来,忽然道:“传闻也不尽然属实。”
我就呛他:“难不成你还知道什么与传闻不同的细节?”
“那剑修……魔修,并没有亲生的孩子。”他眼眸低垂,似是恍惚了瞬,才又说,“孩子是他亡妻生前从兄长处过继的。所以后来,才会被他抛下,然后……又囚在了院里。”
“还有这样的版本?”英栀惊呼一声,“你又是从何得知?”
“我早年拜入云衍宗前,曾四处游历。故而……知道得多些。”申时衍答得自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传闻里头并无太多的笔墨落在这孩子身上,可既然申时衍将话说到了这……
余桓不免问:“那……那孩子后来如何了?”
申时衍默了片刻。
他望着余桓那双满是焦急、担忧与关切的碧绿眼睛。
喉结滚了滚,似是犹豫片刻,才哑声道:“听闻……他后来过得很好、很好……”
余桓“哦”了声,长舒一口气。
……这话也就余桓能信了去。
反正我是丁点儿没信。
等这一场闲谈到了尽头,再送走英栀与余桓,我又问:“那孩子后来究竟如何了?”
申时衍大抵没料到我还关心着这个话题。
他怔然,片刻,才问:“你想听哪个版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是实情。”我不假思索地答他。
然而申时衍却又在此时卖起关子。
他不答反问:“为何要问?”
我叫他问得一愣,想了想,答:“许是……我有些怜悯他,觉得他值得同情。”
“你待这般……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能有几分关切、几分怜惜。哈……”申时衍分明在笑,眼底却是一股莫名的悲戚。
“他又没得罪我。”他莫名其妙又哀怨起来,我顿时耐心全无,又没好气道,“爱说不说!”
“他……过得不好、很不好。他染了魔修的体质,也带了禁术反噬的咒印,注定会厄运缠身。所以……人人都躲他,疏远他,却又想……利用他。”
申时衍静静地答,话语间,是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与哀戚。
可我却还没听到结局。
于是我又问:“再后来呢?”
“没有再后来。”申时衍低头一叹,话锋一转,问,“祁烟,那你要不要听我的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说不要,但申时衍却又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他说:“我同他很像的。也有个入魔的父亲,短寿的凡人母亲,而后……”
“你编故事的时候就不能挑点新鲜元素用?”我一听这几个熟悉的人物组合,便觉得好笑,“就算我经脉尽断后记忆极差,你也好歹等个几日,等我忘得干净些再来说呢。”
“我一直都想说的。”他嗫嚅着,唇瓣抖了抖,解释苍白无力。
“首先,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过去;其次,我对你的故事没兴趣。”
我扭头就走。
迈出两步却忽然转身回来,又直白对着他道:“险些忘了,还有最后一点。”
而后,在他投来的破碎目光中,我极残忍地又道:“我、恨、你。”
一字一顿,语气凌厉。
想来对他而言,与凌迟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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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我修炼速度异乎寻常地快。
快到让我几乎有些警惕。
发觉这速度实在惊人的那日其实我就已自己偷偷算了过。
若照这么个速度下去,约莫正好卡在三年期满的时间,我就能重修修复经脉。
然后,真真正正与申时衍做个了结。
对此,我有过些许地纠结。
然而焦虑无用。
我终归只是愈加勤勉,把因修为提升而缩减掉的那部分睡眠时间悉数拿来修炼。
结果也叫我如愿。
修为日渐增长,甚而有时,那增长的速度还要快过我当年在宗门之内的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有时想,没准这就是那所谓的“不破不立”。
但也不过一想,心思很快便又会回到修炼的正途上面。
而在此期间,我与申时衍的关系不咸不淡。
自上回又一次的争吵之后。
我又是许久许久没与他交流。
偶尔实在闷了,就找余桓,叫他抱两只小崽子出来,与我聊聊天。
然后,掐着手指算我的经脉究竟还有几天能够修补完全。
但显然我的这算法狗屁不通,丁点儿也不准。
在预期的日期之前。
我修补完全的经脉和我这一次的破境生死劫一起,毫无征兆地,来了。
破境之前的那股灵力异动,不知为何,来得仓促而剧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毫无准备,却又不得不在转瞬几念之间做出决定。
放弃这一次的破境,亦或是……
现在、立刻、马上,去寻一处无人打搅的僻静地,闭关清修,熬我的破境生死劫。
几行没多犹豫地,我一念便选了渡劫。
可仓促之间,我又能上哪儿去寻得一处可供我清修的点地。
思绪飞转,我一下我想到了余桓。
想到了他父乾居所附近的那一处寒潭。
于是乎,我飞快给余桓去了封讯息,大略一讲我即将破境的事情。
却又不太好意思张口就借这金贵寒潭。
于是便先没提及。
然而余桓对我的这一次破境甚是关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回他消息回得极快,难得没“哐当”甩过来个通讯请求。
洋洋洒洒写了大半张纸,一口气说了三件事。
其一,他与英栀新婚燕尔,已然决定花个七八年时间,携手外出游历去了;其二,五只小家伙被他父乾抓去拜师修习了,正好他能同英栀享享二人世界。
其三,他建议我去那寒潭里头清修,兴许还能事半功倍。
而想寻到那寒潭,开启清修闭关,也无需什么复杂的程序。
有他先前给我的那信物足矣。
我当然没有拒绝。
当即就决定要走。
那日,离我与申时衍的三年约定,其实只剩十五天。
但我却偏就半点也不愿再多等这么十五天。
许是我不知该以何种心情结束这段始终与申时衍纠缠不清的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是我单纯小心眼地想以牙还牙一回。
那日,我久违地,又主动与申时衍交谈了几句。
语气难得和缓平静。
反倒是申时衍看着有几分不适应。
我问:“这三年期限是不是快到了?”
申时衍抬眼,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还有十五日。”他答,“只有十五日了。”
我点点头,“哦”了声,扭头又走了。
其实我知道答案。
我只怕他不记得,所以刻意这么一问。
只是想确认他记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后,在刻意同申时衍一问那三年之期还剩几日的当夜,我不辞而别。
披着夜色出门时,我路过申时衍熟睡的桌前,在那伫立良久。
他睡得很沉,简直没半点警惕。
眉心难得舒展。
我想了想,站在那里,对着沉眠之中的他,轻声呢喃了句:“我走了。”
这下心里便好受些了,
毕竟我已然道过别,是他自己没听见。
不怪我。
我这般想着,转过身去,没入院外浓墨晕染似的夜色中去。
如今我又有了灵力护体。
夜风虽凉,于我而言,却与白日无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攥紧掌心。
余桓的信物挤压扭曲着我掌心肌肤,生疼。
而那疼痛更像是种警醒。
警醒我一再考虑,这一旦选定便无法反悔的决定。
而我没有犹豫。
借由灵力传送,先回到了缮兽山的十三峰。
夜里的山林风声簌簌,却并不凛冽。
四周黑黢黢一片,我一时分辨不清自己是落在了那处。
所幸这自带引路功能的信物在夜间也好使得很。
打开信物,借着它的指引,去寻那处寒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导向,都是平坦路途。
而后,停止在某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壁之前。
我起手召了点灵力,就借那些稀薄微光,去找开启寒潭的机关。
其实应当很显眼。
只是夜间无光,才让那石壁上有着明显异形凹陷痕迹的位置仿佛与其他石壁融为一体。
我摸着刻痕,将余桓给我的信物塞进去,开启了寒潭。
石壁轰隆倒塌,裂成不规则碎石,堆叠而起,恰恰形成道圆弧似的拱门。
足矣容纳我踏入其中。
我踱步进去,在寒潭里头晃荡了圈,试了试其中灵力。
却恍惚觉得,还不及我在先前居所那桃林里头召来的浓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是错觉。
我摇摇头,将脑子里不合时宜冒出来的,与那处院落有关的思绪抖了个干净。
而后,便先试着在那寒潭里头清修了一夜。
却反倒笃定了一点:
先前我在桃林与院落里头修炼的速度,确乎要比这里还快上许多。
这可真是见怪事。
还好我已离了那处,对其中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没了好奇心。
晨曦从寒潭石缝间细碎落下来了点。
我从清修之中回神,又给余桓寄去了一封书信。
先是就寒潭的事同他道谢,而后,再大略说了个破境时间,留下几缕于我修行同步的灵力,以便破境之后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就再没其他。
做足了心理准备,我深吸一口气,迈入寒潭,迎接这破境修炼。
一晃眼,便是七年。
漫长而艰难的七年,我与心魔几经交锋,拼死拼活。
好容易,才终于破境。
正式出关那日,外头是个冬日。
细雪纷纷扬扬,余桓与英栀都来了。
然而,他们却又问起申时衍,问他为何连接我破境出关这样大的事情都没来。
我一晃神,却只回想起这七年间无数次因他而起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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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可能回来。
毕竟当年我走时,连个信儿都没给他留下。
他连我破境在即的事都不知,又怎可能猜到我去了哪里?
不过左右那时离三年的期限也已没多久时间。
叫他枯等十几日而已,再如何也比不得我先前。
可听完我替申时衍没来胡诌的借口后,余桓与英栀却没立刻答话。
他两贴着耳语了阵,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由余桓开口。
“当真可惜。”他一叹,将事情娓娓道来。
可我只听了第一句,便险些连站直的力气都失散了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与阿栀在魔界游历时,正逢初春,竟见着处与你那桃林院落一模一样的地处,你说稀奇不稀奇?”
竟真有这样的地处,这世上竟真有这么一处?
“什么……”我口中一阵翻涌的腥甜。
“当真。起先我们还当是你与申时衍那小子一声不吭挪了窝,却没消息。正要生闷气,一探才发觉里头并没你们的气息。想来真真是巧合而已。”
我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
当年申时衍苍白无力的辩解,不知为何,此刻竟像是就在我眼前重映了遍。
“那地方在哪?”我匆匆一问,只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跌倒下去。
“哎……这,本是想说与申时衍,叫他借花献佛,带你去瞧瞧这稀奇事的。”余桓眨眨眼,并没遮掩,三两下就将写好的地址递给了我。
“如今只好先说与你了。叫他不来,错失良机。”
许是刚刚结束与英栀的游历,他脸上这会满师遮掩不住的幸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也很好奇我与申时衍的事情。
“你们不是又吵架了吧?”他问。
我摇摇头,答没有。
自然是没有。
毕竟我本来也已决意要和他断了关系。
这会儿的风雪正盛,簌簌落到各处,给我的肩头发上都镀了层白。
余桓与英栀亦然。
这冬日的时间于一条蛇而眼,总是格外困倦。
余桓一连打了几个哈欠,拉着英栀与我道了个别。
又留下来些许可助修为的材料,才当真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我低头望着手中的地址,却很沉默。
有那么几瞬,我在犹豫着,是否也该先回从前的小院里头一趟。
去看看申时衍可给我留了什么讯息。
可我又要想,若那处余桓和英栀发现了院落里,当真也有些什么……
我该怎么办。
思虑良久,我终于还是深吸口气,低头,看向了手中地址。
决意先去一趟那里。
申时衍说,他当真寄过很多很多信给我。
只是在另一处一模一样的位置。
先前我没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是我错了。
我集中精力,召出天云剑,匆匆赶去。
缮兽山与魔域离得这样远。
光是路上,便耗去我三个月时间。
而进了魔域,我又因不熟悉其中路况地形,兜兜转转绕了许久。
才终于找到余桓说的那座山下。
冰天雪地,入目是飘白的一片桃林。
光秃秃的桃枝上,早没了花瓣,只堆着层层白雪。
这风雪太盛,有些晃我的眼。
隐约在茫茫一片白中,瞧见那一点屋院墙外的青粽色时,我只觉得眼中多了几分模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好大的风雪,刮得我眼周生疼,酸涩一片。
我收起天云剑,一步步踩着碎雪,向那走去。
明明离得越发近,我却只觉得视线更不清晰。
是什么……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咬着牙,没敢去想。
一模一样的桃林,一模一样的屋宇,一模一样的封印痕迹。
天底下,不可能有这样巧的事。
我深吸口气,凉得彻骨,一时间,连胸膛都颤抖。
分明已然走到门前。
可我却竟没有伸出手去的力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转过身,背抵院门,又在那门前静静呆立许久。
飘飞的雪花来来去去,融入风中、地面,抑或是又去了更远。
捉摸不定。
我闭上了眼,没敢回头。
只是掌心使力,轻推开那“吱呀”作响的木门。
然而,顷刻之间,
“刷啦啦”的声音响起,先是丁点儿,然后,铺天盖地──
无数泛黄的、卷了毛边的、折了角的信件从才打开一角的门内倾泻而出,被翻卷的冷风裹挟着,冲天而去,飞得极远。
零星几张卡在我衣上,便叫我用不由自主颤抖着的指尖掐住了,僵硬而缓慢地放到眼前。
我的眼中模模糊糊,像是笼着团云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竭尽全力,也只能看清几个字。
“祁……见信……希还……字。”
落款是许多许多年前的某个日子。
早在我回到宗门之前。
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我脸颊,爬到唇角。
一股湿热的咸。
我从巨大的震撼中回神,匆匆起决,想去捉回那飞走的每一封书信。
但那骤起的风雪太急,顷刻就将那飘出的书信带到四面八方,极远极远。
我措手不及。
再回神后,便一边手忙脚乱地去合上院门,一边用灵力将飞散的信件往回收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塞回那处院落里去。
关闭院门,望向院内的瞬间,我只见其中堆积如山的信件。
遍布各处,大约有上千封。
而有没有上万,我不知。
我只知它们都在此处苦等多年,和它们都主人一样,从未得到回音。
那瞬间,我耳边静寂一片。
呼啸的风声,簌簌的落雪,以及信纸翻动摩擦的沙沙声,都忽地听不见了。
我扶着院门,晃晃悠悠起身,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回去,回那处院子里去。
只要是先前到过的位置,便可借由传送阵传去,不必靠脚上行程来赶。
多简单……多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我跪倒下去,泪流满面,怎么都打不出这样简单的一个传送阵。
但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强逼着自己,跌跌撞撞起身,换着地处尝试。
今日风雪好冷,冷得我指尖生疼僵硬。
我不抱希望地试。
几乎都记不得自己最后究竟试了几次。
我只知道那时我正恍惚失神的某个瞬间。
传送阵却无兆而起,拽着我,和那唯一一封我忘了塞回去的信件,“扑通”砸进另一处雪堆。
我手脚并用地半爬起身。
入眼,却是满目在冰雪中盛放的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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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正是凛冬,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热烈盛放的一片桃林。
定是人力所为。
还能是谁……除了申时衍那天大的傻子,还能是谁?
我再克制不住眼泪,便干脆放任他们发狠地流。
脚尖轻点,飞快往记忆之中的院落跑去。
这一回推门时,我没半点犹豫。
双手一齐,倾身使力。
那门便极轻松地开了。
院内却是白茫茫一片。
地上的积雪深到我半截小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依稀可见埋着的纸片痕迹。
而我一眼望去,却没找见申时衍。
“……申时衍。”我唤他。
四周静寂,没有回音。
我本以为他已离了此处去。
可直到我再向内走去,走到那院落中心。
竟又依稀瞧见树下有一抹清寂身影。
那人满头白发,背脊弓起,蜷缩成一团。
带着斑斑血迹的手搭在唇边,却似乎还是晚了些许,仍在身侧的雪地里头留下来大片斑驳血迹。
那血还是鲜红颜色,想来很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袖口位置的血痕,却清一色是深浅不一的暗红。
我起先并没看清他的脸。
直到我走近,走到极近,然后伸手拨开他鬓边发丝。
看见那散乱白发下掩着的消瘦脸庞。
我才终于敢肯定,眼前这人是申时衍。
是昔日……天之骄子的申时衍。
可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我哽咽着,一伸手去摸他腕处。
──什么都没有。
他体内空空如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道心,什么灵力,全都没有半点。
只剩一副破败不堪的空壳。
比凡人都还不如。
“申时衍……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一个劲地哭。
而他眼睫似乎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却没说话。
我又叫他。
他始没有回应。
半晌,才缓缓一睁双眼。
但他瞳孔涣散,想来,应当什么也看不见。
我捧着他的手,贴到脸侧,道:“申时衍,我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恍若未闻,仍又呆滞片刻,才转向我。
我这才意识到他听不见。
那蜷曲着的,带着淡淡血腥味和冷雪香的指节缓缓伸展,拂过我的脸。
僵住了。
“……祁……烟……”
申时衍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嘶哑,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
我拼命地点头,泪水夺眶而出,滚过申时衍的指尖,落到他袖口、襟前。
他怔住了,而后是慌乱与不安。
“能、不能,给……灵力,我,不……见……”
他这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但我还是听明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攥着他的手腕位置,尽量以最缓慢和最轻柔的方式,为他渡灵。
那灵力奏效得很快。
申时衍的眸光逐渐清亮起来。
但他除了一个“谢”字,什么也没说。
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眸光流转,无限眷恋,仿佛难以置信。
“你……回来,了。”
许久,他才终于一碰干裂唇角,再度开口。
然后,勉强支撑着身子,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我伸手,一把将他揽到了怀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拥得极紧极紧。
申时衍没挣,但大抵是有些喘不过气。
他抿唇咳了几声,声音发闷。
我赶忙将动作松开,仔细去看他状态。
如临大敌。
申时衍低头盯着又被我捉起来探查的腕处,神情呆滞。
有种……被消息砸懵了的感觉。
“祁烟……你……”他咬着唇纠结片刻,像是好容易才决定好措辞,缓缓开口。
却又临阵脱逃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呼吸一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下的话就被揉进了长久的沉默里。
他不开口,无妨,我来开口。
眼下,我有成百上千的话语,都想说给他听。
但在最开始之前,我很郑重地,看着他的双眼,先说了句“对不起”。
他完全怔住了。
我便又将他揽到怀中。
这回我动作极柔。
申时衍也没方才那样僵硬。
他慢慢放松着身躯,贴向了我。
我凑在他耳侧,又说:“申时衍,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静默良久,他才问:“为、为什么,对,不起?”
语气却很是谨慎,小心翼翼。
我叫喉间的哽咽卡了下,没能立即答他这一问。
申时衍在我怀中颤了颤,又说:“对……不、起,我不问了……”
像是以为我仍同以前那般,就是故意不肯答他的话。
分明不是如此。
“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我生怕他误会,赶忙开口,“我找到了……你说过的,那一处……同这里一模一样地点。”
申时衍在我怀中剧烈的颤抖起来,齿间“喀嚓”作响。
很久很久,我才听见他从齿缝间挤出来一个带着哭腔的问句。
“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问题很短,却要答很长一串。
但如今我巴不得他多问些。
越多越好。
若申时衍不问,我就自己说。
于是,我将他从我的怀抱之中放出来。
接着,把那张从魔域里头带回来的信件摸出来,小心而珍重地递到他手中。
申时衍低头去看。
而与此同时,我开口道出了这泛黄纸笺的来历。
“在魔域里头,有一处地点,与我这外院一模一样。而你寄给我的信件……堆积如山,都在那里。”
“魔域……魔域……”申时衍抖着唇瓣,整个人像是在哆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便伸手抚摸着那信上的字迹,边试着想读。
但他眼里淌出的泪实在太凶,落到纸上,就将那干涸已久的墨迹晕得模糊一片。
转瞬而已,那信笺上的字迹就已再看不清。
“原来,就……在那里……我,早该……想到的。”
他只说出来这么一句,便就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说?”我终于从他口中敏锐捉到点信息,自然要追着问。
“你为何知道魔域?你那仙魔同修得法子是哪来的?”
……
我知道他眼下答不出。
可我就是要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将我从前不屑于问,不愿意听的那些,都重新说一遍。
哪怕没有回音。
“祁烟、祁烟……”申时衍抓着我的手,仍旧只是低低地呜咽。
我便又继续问。
“当年你为何不辞而别,后来,又去了哪里?你过得好不好,申时衍。”
他只是摇头。
“我,不想的……可若,我不走,他会杀了你。”
“谁?”我问
“我,名义上的,父乾。那位……白日飞升,的……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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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是许多年前的旧事。
是我与申时衍心结的开始。
而我从没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戏剧性。
害我道心破碎的罪魁祸首,竟也是后来白日飞升,助我顿悟之人。
天底下,这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将我与申时衍的命数,缠绕在一起。
申时衍窝在我怀中,借着我渡给他的灵力,喘息着。
慢吞吞地、断断续续地,向我说完了这故事里,从来无人只晓的部分。
原来那剑修是他父乾。
名义上的父乾。
她母坤乃是寻常凡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兄长早逝,长嫂改嫁。
她又因身子太虚不宜孕育,便索性将兄长的幼子过继到了自己名下,好生养着。
年年岁岁,出门礼佛敬香。
因一场骤雨,歇息亭中,与申时衍那父乾不期而遇。
彼时她见他身上单薄,在凛凛寒风之中冻得瑟缩,便将狐裘解下,赠与了他。
于是那日,他在冷雨诱发的伤痛之中,遇见了一位善心的天仙。
一见钟情。
再之后,他宁愿摒弃清修弟子身份,也要搬出宗门,与她同居,做一对神仙眷侣。
起先当真是如此。
他们心性相近,性情互补。
他身上那因常年抱剑独修而养出的清冷、不善言辞,在与她的朝夕点滴之间,散得没了踪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剑修的生活之中不再只有一把剑。
他便会愈发贪恋那些。
凡人唾手可得的幸福。
但于剑修而言几乎转瞬即逝的四十余年,对于凡人,已是极限。
她寿数将近,身形容貌却几乎与两人相遇时没什么分别。
——那是他动用灵力,竭力维持的表现。
可她死后,灵力维系的假象土崩瓦解,也连带着,将她的躯体化为灰烬。
什么都不剩。
一夜之间,剑修道心破碎,灵力全失。
在仇家到来之前,他孤身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了城关,却又折返,带走了那孩子。
那在最后时间里仍分去他爱人许多心力的,与他无亲无故的一位凡人孩子。
却偏偏是他,比自己的母坤都要更早,得悟剑道。
这孩子能佐证他传授的剑术无误,甚至……可叫修炼事半功倍。
只是他的爱人学不会而已。
于是,他望向那孩子的眼里总是有恨。
恨……
那实在是申时衍再熟悉不过的一种感情。
“有,几次,我从……梦中醒来,他就、就站在,我床边,伸着,一掌,掐在,我……颈上,只是……没有,用尽、尽全力。”
他说着,只是笑笑,没事人似的一指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环着他,说不出宽慰的话。
故事没讲多少,可他很轻易就已然累极。
他阖眸,窝在我膝上,头一歪,同我说了句想歇一歇,便昏了过去。
没了灵力和道心庇护之后,他一直如此。
可我问过几次,他却没说,那没了的道心去了哪里。
又为什么,不取回来?
我反复回想着当初的事情,唯一能有的猜想只那一点。
——当年,他说要造一件法器之时,这四周地界,并无能用作铸造材料的东西。
除了他自己。
他的那颗道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这么些年,我从没关心过那法器在哪,又是如何模样。
眼下想寻,自然困难至极。
桃林茂密,我每日待申时衍歇息之后,都要一寸一寸地寻许久,寻那阵眼位置的法器究竟会在哪里。
一日一日,却终究只是徒劳而已。
当然,这些事我并没告诉申时衍。
一者,如此行径,与我而言,颇有几分赎罪的感觉。
二者,他既不愿主动提起,我若强硬要问,便与威逼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只是一日日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