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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往后再也不喝了。
我麻溜起身,一拍脑门爬起来就想走。
余桓拦住我,问:“你去哪?”
我极自然脱口而出:“回宗门去啊,回云衍宗,不然还能往哪儿去?”
“你自己回去?”余桓又问。
“是啊。难不成你要陪我回去?”我本还纳闷余桓怎地多余这一问。
然而他迟疑片刻,却又一叹,道:“祁烟,申时衍还在外边。”
“申……什么!?”我如大梦初醒,这一酒意醉意全消了,“你方才说我醉了多久?”
余桓侧身,让出从床边可以直接看到窗外的一道距离,一偏头望着天上圆月,答:“一月有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默然半晌,实在不知如何回应。
我醉了月余,申时衍便在外边等了月余。
他可当真有耐心,也有这股闲劲。
“他常来吗?”我问。
“他没来问过,只待在林子里。每日貌似……就也只是采采花草。”
语罢,余桓静静片刻,似是心软了,又说:“祁烟,你再同他谈谈吧,兴许……当初他真给你留了讯息,只是阴差阳错,没能送到你手里?”
我不知道。
但……他这么一等月余,着实叫我一时半会没能狠下心。
过去之事尚且不算了解,也未盖棺定论,但起码……当下他所展示的诚意如此。
若他不再骗我,不再叫我重蹈覆辙,事情倒也绝非没有转机。
我想了想,还是点头,给了余桓一个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后我才起身,便又被余桓一下摁了回去。
“你如今并没灵力护体,才刚酒醒,又是夜里,可还是别往外边去。”余桓的语气里难得带点不容拒绝的语气,“知道你心急,但左右也不差这一夜,等明儿个天亮了,洗漱一番再去吧。”
我心知余桓是真心为我考虑。
便没反抗,乖乖又躺了回去。
确是一夜无眠。
鸟鸣、晨露,与破晓的第一缕晨曦,共同交织成这新一日的到临。
我从床上爬起来,一推门,就撞见快到我门前的余桓。
他迎面与我对上视线,便笑笑,打起招呼来,“祁烟,早。”
我点点头,应了他一句“早”。
余桓冲我晃了手中那一套显然为我准备的换洗衣物,道:“附近有处温泉,我领你去洗漱,顺便舒缓舒缓精神。”
我自然道好,临走却忽地脚步一顿,呆问:“不对,你怎知我衣物尺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桓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笑道:“你我好歹也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我怎可能连你的体貌身形都记不清?再说,还有那帮你天天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们,他们对你可比我还熟悉。”
我低头,瞧了瞧完好无损的衣物系带。
虽已然不记得月余之前这腰带是不是系在腰侧这处,但总归……应当着实是没人碰过的。
我于是也没再纠结,回头关严实了这客房的门,又顺手一抚上头略微卷边的一对褪色春联。
这才快步上前,接过余桓手中的衣物,跟上他的脚步。
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一路上,心思总飞到这居所之外的申时衍身上去。
我又恨自己总这般纵容他,每每对他提不起气。
却又想迫切想见一见他。
在这个当下。
余桓自然也瞧出我的心思,便干脆道:“放心吧,今日他也还在呢。没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底是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余桓的眼睛。
我气急败坏,硬是狡辩:“我没想问他。”
余桓故意拖着长音“哦──”了声,道:“你想见他。”
这回我说不出决然的、反驳的话,只好又争辩:“不想。”
余桓点点头,哄崽子似的说出一连串“好好好”,掩着笑走开了。
只留个信儿给我,叫我洗好了唤他,他来接我出去。
我没立即就答,“扑通”一下,把整个人都迈进池子里,仔仔细细搓洗。
嘴上虽说着不想,动作却违心地做得很快。
约莫一刻钟,便已清理干净,拎着余桓准备的毛布抖起发上的水珠,便用他留下的信物去了个信。
仍然带着点热气的水珠泼洒在地上,倏尔便叫清晨的凉给中和吸收了去。
我身上水气未干,又没灵力护体,被晨风一吹,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桓到时,我正又一个哆嗦。
他见状赶忙隔着几步,先送来一股灵力,替我蒸干了身上的水气。
我顺口道了句谢,余桓又乐了,顺着我这话调侃道:“给你留一半湿发,还是都去干净水气?”
我不明所以,问他缘何有这一问。
余桓一眨眼,似是早有预料,先退开我几步远的位置,才缓缓道:“申时衍的灵力比我充沛,想必做这种事也要更得心应手。”
我叹了口气,只觉既好笑又无奈。
自出了秘境之后,余桓脸上的愁容几乎不见了。
尤其回了他父乾这处后,更是凡说话便总笑笑。
一言一行之间,还总兜着几份机灵的鬼点子。
也同我在秘境中所见到的那份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我本有些许的诧异,可仔细一换算,也便发觉余桓虽经历颇多,却终归年纪尚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折成寻常人的年岁,估摸着也不过是个二十五六的年纪。
心思本就该这样活泼灵动才对。
先前那秘境之中的冤屈和无望,本就只是一时拷在他身上的枷锁而已。
没有磨难,余桓本就该是如此心性。
思及此,我低头,也一笑,默许了他这点捉弄性质的玩趣。
而后,等余桓自己闹够了,复又提起送我出去的事,我才一应和,随他向外走去。
门外,满目春景。
比秘境之中的颜色都更深更艳,满是生机。
我谢过余桓,又在门外盯着山下的精致欣赏许久,才又迈步。
这下是当真要走。
然而没走出几步,余桓复又追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改先前笑闹的神色,难得严肃,像是思虑、纠结了良久,终于还是拦下我。
朝我递过来一块带着蛇纹,嵌着块鳞片的石质信物。
余桓抿了抿唇,难掩纠结。
许久,他才说:“祁烟,我决定……下月就去那寒潭里头避世。但这信物,只要你用,无论在何处,我都能收到消息。若到时英宗主找上门来,一定要我的踪迹。阿父护不住那五只小崽,可否求你……给我递个消息。”
我其实尚有满腹疑问。
比如为何他好端端的突然又要避世去,比如这信物为何不交给他阿父,再比如……许多许多。
但我终究什么也没问。
我一点,将那信物紧紧握在掌心,只重重地承诺他。
若有那日,我一定,一定来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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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我便往来时的山下走去。
余桓给我指的路其实已足够清晰。
但他仍有几分不放心,于是便干脆隔着段距离,远远跟在我后边。
知道我一个个走过那些弯弯绕绕的障碍,抵达最后那段平坦通往来时洞穴出口的道路。
余桓才一下化了蛇形,“刺溜”攀上树枝,顷刻没了踪影。
那树上的枝叶因他这一番动作沙沙作响,坠下来几片,隐约带着淡淡灵力。
我接到手中看了,发现是个阅后即散的“一路平安”。
我定定等那些灵力散尽,才将手中的叶片一扬,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便看到了申时衍。
和……满地采编的花环和绳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层层叠叠草编的物件,仍然鲜艳的压着已然枯萎褪色的,铺满申时衍脚边。
而他背对着我,动作缓慢而机械。
我一时不明白他这古怪动作背后的原因,便先停下脚步,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
起先只是越瞧越疑惑,越疑惑越瞧。
直到他编了半天,终于停下,一低头又掏出另一个早干枯了的花环比来比去,我才恍然大悟。
他是在仿制,仍在秘境里头时,我随手给他编的那个花环样式。
也不知编了多久。
我心上像是被狠狠一揪。
脚步再也停不住,几乎是快步上前。
林间的枯叶被我踩得“喀嚓喀嚓”。
申时衍却仿若未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仍然低着头,已然像是出神般,一刻不停地编草,比对,再拆,再编。
直到我走近,轻轻地叫了句。
“申时衍。”
他没应答,周身像是石化僵住一般,只能一点一点,慢慢侧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浸透草汁的指尖一松。
那才编到一半的花环便从他手中脱逃出去,“咕噜噜”滚出去极远,“啪”一下撞上个石块。
停了。
申时衍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动作。
抑或说……他那僵硬的身体没能给他机会做出任何反应。
漫长的反应时间后,他从干渴的、嘶哑的喉咙之中,慢慢挤出来几个字。
“你……来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想到这会是他等了这么久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那样简单的寒暄,让我恍惚间有一种莫名的错觉。
就仿佛我只是离开了小半天,从这儿去到余桓住所喝了杯茶,便又屁颠屁颠回到了他面前。
没对上我应得的抱怨和指责,我竟莫名地于心有愧。
申时衍的视线在我身上来来回回滚了许多遍,像是化了的糖水般黏腻。
而后,似是终于郑重确认了眼前的我并非虚幻。
他终于踉跄着起身。
却连灵力也忘了使,一个趔趄,就险些栽倒下去。
我实在很难将眼前这样一个笨拙如学步婴孩般的人与那风光无限的天才仙君联系在一起。
不过申时衍的失态只那么一瞬。
他很快站稳了,一召灵力洗净手上那深深浅浅干涸的青草花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压了压满腹想说的话。
思索半天,憋出来句:“你在洞穴内说的话……还作数吗?”
我本以为他至少要对我这一声不吭消失月余的事追问几句,然而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轻飘飘地,好像就没有发生过此事一样。
我不知怎地,心里又是一股莫名的烦躁。
有气撒不出,像是一个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我明明方才也想了如何同他解释这消失的月余。
可他竟什么也没问。
他凭什么不问。
凭什么……又不问了?
我生着闷气,晾了他一会,气才消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也才答:“作数。”
他似乎松了口气,视线慢腾腾挪开了,轻轻“嗯”了一声,很识趣地退到我视线之外,便什么也没再问。
分明是我先前所想的,什么也不探听的模样。
可我却觉得窝火。
所以我往他那走了几步,挤着他一点点往边上挪。
直到背抵枝干,无处可躲。
他没明白我这一股无名的火气,略微慌神,却又不敢开口,只又往树的后边挪了挪。
像是想逃开与我的交锋。
我并不给他这个脱逃的机会。
在他挪走之前,我扯住了他的袖口,将他拉回到我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申时衍看着我,紧张得喉结上下一滚,又小心翼翼地问:“怎么……”
我道:“你不问我吗?”
“啊……”申时衍没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小心翼翼应声,却是什么也没说。
我想了想,懒得等他自己顿悟,便干脆掠过这个环节,自顾自答起问题。
“我在余桓那喝了点酒,一不小心醉倒过去,醒来就已到了今天。”
申时衍怔了片刻,像是晃神。
而后,他点点头。
他说:“嗯……我记下了。”
好奇怪的一句话。
一下就将这天又聊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他如此反应,就仿佛对我这一去月余没半点好奇心似的。
我有些扫兴,干脆也不愿再提这事。
淡淡“哦”了声,便退开几步,将他放离桎梏。
申时衍的视线一下便又落到地上去了。
我顺着他的角度看去,一眼便看见地上那一堆层层叠叠摞着的破花环草环。
他眸光闪了闪,似乎是想重新蹲回去捡。
……这算个什么事。
怎么我站在他面前,他的心思还在那一堆花花草草上?
我一侧身,跨了步,挡住他视线。
忽然道:“先前不是说好,我再带你回一次从前那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申时衍的视线一下收了回来,似乎反应不及。
但他很快点点头,“嗯”了声,问:“你想何时回去?”
“现在。就现在。”我伸出手,“借我点灵力。”
“祁烟,你现在的身体承载不了太多灵力,还是再等一等……”申时衍起先并没松口答应。
可我偏偏想同他置气,收回手,便说:“好啊,那便算了。往后也算了,你我……也这么算了吧。”
“不要!……祁烟,不要。”申时衍拦下我,语气已是乞求,“让我来传送……行不行?”
我摇了摇头,扭头就走。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别走、别走。”他声音颤抖,双眼紧闭,伸出了手,“我给你渡灵。”
语气痛极,似是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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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申时衍全然是怄气。
正式动作之前,我想了想,又问他:“你就没别的话想对我说?”
“我……”申时衍脸上神色不自然地怔松片刻,“没有。”
见他如此反应,我不由得警惕,又追了一句:“不许再骗我。”
“我没有……”申时衍无力地辩解了句。
语言如此苍白。
我叹了口气,只又道:“若真是有什么误解,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收到你讯息,那我向你道歉。”
“不必的。”申时衍忙答。
但我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又说起下一句话:“可要找不到讯息,哪怕一丁点儿痕迹呢?你待如何?”
申时衍的呼吸一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我始终紧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不会的。”他短暂答话,却避开我的问题。
和视线。
我只觉得他这话像极了敷衍。
也像极未雨绸缪的逃避和狡辩。
我神色不悦,忽地又不想同他说话,听他继续这千篇一律的狡辩。
于是我道:“那现在就走。”
申时衍颔首,一点头,伸手为我注灵,边道:“会有些疼,若受不住,你告诉我。”
我没答。
当那灵力久违地涌入我体内时,我险些忍不住泪。
疼,实在太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寸断的经脉,如今却因为要输送灵力,而硬是被开凿打通,强扭出一条脉络来。
我疼得哆嗦,但嘴硬得很。
申时衍便缓了手上灵力,边道:“还是我来吧。”
我只是摇头。
集中精力,去回想那许久许久不曾动用过的传送法诀。
和……那一处我许久都不敢回想的地点。
实在劳心费力。
好容易绘出预想下的传送阵法,便再支撑不住。
我两眼一黑,几乎是跌进了阵法里。
但我却并未跌落地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属于肌肤的柔软触感承住了我。
我一猜便是申时衍。
再睁眼,果然如此。
见我缓过那阵脱力,他松开揽住我的手,退开几步,下意识道:“一时情急,抱歉。”
我摇摇头,只道“无妨”。
而后我抬眼,望向自己无数次想要回忆却最终只是逃避的地点。
那实在是很简单的一处山中院落。
藏在满山遍野深红浅红的桃花之间。
不细看,兴许一眼便错漏了去。
一切一切,几乎同记忆之中并无差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心绪翻涌,险些成魇。
好在瞧了几眼申时衍,才勉勉强强分清过往与眼前。
“走吧。”我道,率先迈步。
申时衍跟了上来。
这一路樱花簌簌落,被春风托举着打旋,最终又落到我与申时衍的身边。
到那熟悉的院落前,我拍拍肩头,扫下来几朵残破的桃花瓣。
申时衍亦然。
我一指院门,问:“你确定你是寄信寄到此处?”
申时衍便仔细瞧起那院门,似是迟疑了瞬,才答:“是。”
“好。”我一推门,迈步走进,“在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申时衍却怔在了门外。
我低头,瞧着这满地打砸之后留下的碎瓷片,主动解释:“当年走之前,我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回来。故而,便将带不走的东西系数打砸,毁了个干净。”
“是我……对不起你。”申时衍抖了抖唇。
我没接他这话,只是又问:“你说的讯息在哪?”
申时衍蹙起了眉,起手,像是要召出灵力。
可他修为如今远在我之上,若他要动用灵力,哪怕分出丁点儿去做手脚,我也极难分辨。
于是我先一步拦下了他的动作,道:“不行,我分辨不了你的动作,你不能动用灵力。”
申时衍便收回了手,默默一点头,蹲下去翻地上的碎陶片。
许久,他道:“我当时所见,这里……并不是如此情景。”
我不解,便问:“你这话是何意?所谓的讯息,又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仍紧追着当年之事不放。
申时衍无奈,只好叹口气,答话:“我没找见。”
“你是没找见,还是根本就没有?”我下了定论。
“我没找见。此处……此处与我记忆之中的模样像也不像。我分明寄出到了这样的地方,一模一样,怎么会……却寻不见?”
申时衍喃喃,自己也没想明白其中原因。
“这场景是我亲手建成,只为了有处地方救你。除了你,再没旁人见过。”
我轻“嗤”了声,又觉得可笑,“你却说这世上还有另一处一模一样的地方,而你将讯息传到了那一处去。”
申时衍始终安静,而我却仍继续说着。
“我是当真有些好奇,这世上除了你、我,还能有谁造出个一模一样的场景,来骗你这么些年?”
我阖眸,顿觉有些心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心虚,不敢面对,所以千方百计要找些荒唐的借口。为什么?是因为你早知这是个谎言?还是……你还想继续拖延?”
申时衍沉默了,像是无力。
片刻,他道:“不是的,祁烟,我只是在想。我寄出过那么多的信,却从来没有你的回音。我知道你不是铁石心肠,所以……会不会,其实那些信件只是我以为寄了出去。”
“我以为而已。”他放轻声音,又说了这么一遍。
我退了一步,拖着本就不多的耐心又道:“那你就带我去另一处相同的位置,让我亲眼见见。”
这话说完气氛沉寂了片刻,申时衍才慢慢开口。
“我……不知道在哪。”
“那你就带我去找那个能造出一模一样情景的人。”
“我……”
“怎么?难不成你要说连这人也找不着?”一连叫他推拒几回,我略微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确实找不着他。”申时衍微顿,已想不出话来应答。
他只好道:“祁烟,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让我弥补过去的事情。”
我神色冷冷,没有回话他。
“你又骗我,又骗我一回。”我一指那院门,气上心头,“你给我滚出去──”
“祁烟,对不起、对不起,你别这样。”他赖着没走,“你如今没有灵力,我若走了……”
“我没灵力还不是拜你所赐?若不是我叫你害得碎过道心,根基不稳,又怎会落到一个坠崖就经脉尽断的境地。”
我咬牙切齿,气血攻心,扶着门槛好容易才站稳又骂了句,“你还提……”
他脸色煞白,人已在剧烈的情绪控制下颤抖起来,一刻不停地道歉。
然而,却是我先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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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醒时就已到了院内。
先前砸碎的物件此刻都被一一复原,摆回了它们原本的位置。
记忆之中本该落了尘的室内一尘不染,还晕着淡淡药香。
若非眼下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几乎就要让人怀疑,时间是不倒回了数年以前。
我侧目,看见了床边趴着的申时衍。
起先我还纳闷以申时衍的如此修为,怎么还需要靠入眠来休憩调息。
直到我察觉体内那一瓣并不属于我的道心。
那被刻意分成片片的道心护在我那因经脉寸断而枯竭而第二回碎开的道心上面。
暂且代替着它,向我四肢百骸输送灵力,温补滋养,修复着我周身经脉。
我猛一下坐起身,心绪难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牵动的被褥也惊醒申时衍。
“你醒了。”他睁眼,从还未转醒的迷蒙中看着我,“可有……觉得好些。”
我开门见山地说:“我不要你这样的弥补。我不要你的道心,也不要你的灵力。非要说的话,眼下我只想你离我远一些。”
申时衍的长睫颤了颤。
而后,他决绝答:“不。”
分明是极其冷硬的字,可他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哽咽。
瞬间湿润的睫毛抖动着,滚下来两颗浑圆的,晶莹剔透的泪珠。
我只说了三句话,便又没了开口的机会。
心烦得狠。
“把你的道心和灵力取回去,我不要。”我说完这一句,一歪头,重新躺了回去。
背对着他,再不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只是想把这些还给你,还你完好无损的道心和灵力。”申时衍带着哭腔,说话的声音却很平稳。
他深吸口气,似乎压了压眼泪,又道:“祁烟,求你,别拒绝我。让我补偿你一点……若你不喜欢这样,我就再换个方式,行不行?”
我沉默了有一会。
那些时间我都在思考我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到底还有几成恢复得可能性。
思考到底要不要接受申时衍的这一番好意。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
以申时衍如今的修为助力,我恢复的时间,起码能比自己用功少上一半的时间。
重逢之后,他的态度向来很诚恳。
只是我生理性排斥与他相关的事物而已。
于是我翻了个面,又坐起来,问:“什么方式?”
见我终于又肯说话,申时衍便如同攥紧根浮木,赶忙答:“什么方式都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有三年内能恢复的方式吧?”我虽不抱希望,仍问。
申时衍僵了僵,垂眸又落下来两滴清泪,答了个“有”。
我便继续说了下去。
“不算回宗门后再思过崖上的经历。只在这院里,当初我等你三年。如今,你就还我三年,再还我一身灵力,和一颗完好的道心。”
我没问他行不行。
我想他会答应。
也果然,他面色虽是纠结,却终究头一点。
没有拒绝。
我自然而然,开口道:“把你的东西都先取回去。”
申时衍默然,只是伸手,起咒,掐诀,带起灵力。
这些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从我体内抽离,并没什么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申时衍显然并非如此。
我看着他转过神去,背对着我。
将那灵力裹挟着的道心重新融入身体,却仿佛硬塞进去一般。
激得他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发颤。
但他始终一言不发,也没叫疼。
我只听见了他齿间发出的“喀嚓”声响,极轻极轻。
而后他抬手,在脸上按了按。
许是为了擦泪。
等他再转过身来,果然已止住眼泪。
脸上没半点痕迹。
只是脸色苍白,额间汗湿一片,如同刚经过什么严刑拷打般憔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立时开口。
待他换了小会,我才问:“你方才说的是哪个法子?”
申时衍的表情怔了怔,似是诧异。
他不答反问:“你……不知?”
我摇头,一时不明白他为何卖这么一道关子。
却还是耐着性子应了。
申时衍却又沉默下去,指尖无意识绞住被褥一角的位置,将那处可怜的布片掐出一圈褶子。
“我是坤势,祁烟。”他垂下头,眉心的红正落在我视线中点。
他这话说得好莫名其妙,我起先不懂,便索性没接,模模糊糊“嗯”了一声。
他便又长久地沉默下去。
许久,我才又听见他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以为……你知道……所有法子之中,唯采补之术恢复最快,能赶在三年期限内,让你恢复完全。”
我如遭雷击,脑中一阵嗡鸣。
回过神来,我斩钉截铁拒绝:“不行,再换。”
“只有这个法子。”申时衍低垂着头,叫我一时间竟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但我猜那其中总归没有不悦。
于是我道:“是当真没有别的法子,还是你私心如此?”
“当真没有别的法子。”
申时衍松开攥紧的被角,微偏过头,露出小半截白净的脖颈,像是蛊惑。
“我供你采补,事半功倍。难道你……不想早一些恢复,回宗门去见师尊吗?”
他的言辞极为恳切,话语之中没带什么羞耻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仿佛即便是这样旖旎的事情,在他眼里,也能是公事公办,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我无端恼了,又一指房门,赶他出去。
他直起身,站在我面前,却不是向外走。
而是一手按在繁杂的腰带上面,明晃晃暗示。
“祁烟,我是个坤势。我没有过旁人,很干净。”他的指尖在抖,唇瓣也在抖,“我供你采补,兴许都不必三年。”
像是个技术实在拙劣的地摊销售。
“不要。”我深吸口气,“你出去。”
“为什么?”他问,低声下气,仍不死心。
那可有太多太多的原因。我想。
但话到嘴边,我却竟不知该说哪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思虑良久,我只是道:“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愿意。”
这一句话很短,却着实伤人。
申时衍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对不起。”他最后说。
然后落荒而逃。
而我坐在床上,定定看着他背影。
踉踉跄跄,由近及远,直到脱力般扶着门框,几乎是跌出门去。
再看不见一点。
我收回视线,喘了口气,一低头,却看见这被褥上星星点点的泪湿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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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那日之后,申时衍至少要颓丧个几日。
然而他却异乎寻常地平静。
第二日,他再到我床前时,我嗅到了他身上带着露水气味的桃花香。
那样浓郁。
我不知他昨夜去了哪里。
许是歇在桃林。
总之……他彻夜未归。
我还当他已离开这处,回了云衍宗去。
他走近,跪坐在床前,脸色格外苍白。
“祁烟。”申时衍终于开口,却自始自终低着头,没有同我的视线相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嗯”了一声,语气平平,也算是回应。
申时衍便开口:“还有一个办法,但要五年。”
我答:“说来听听。”
他头一点,说了下去。
“我可炼一项法器,再将这处位置里的所有物件都融入灵力。届时,你将认了主的法器绑在这处地界,便能在日常生活里吸收灵力,修复经脉。”
“只是如此?这样简单?”不过一日他便又能提出如此合我心意的方式,我有些难以置信。
但申时衍此时低垂着头,我并看不清他神情。
也无法从他那平静如水的语气之中寻到半点端倪。
他点头应是,我便也没细问。
而他竟也难得地连半句寒暄纠缠也没,就这么起身,便说准备去了。
是先前我一直想要的,恰到好处的疏远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木然躺了一会,没觉得得这有什么不好。
一歪头,本打算继续睡,却忽然脑中“嗡”一下冒出个惊天问题。
这荒山野岭的破地儿,申时衍拿什么材料炼化法器?
我坐起身,正要下床,却只见一道道淡蓝色的灵力从室外飞入,轻絮一般飘摇,融进这室内各个物件。
望着那细细密密的蓝色光点,我眼底惊艳,心中却莫名在想。
原来这屋内竟有那么多样的物件……吗?
我便又静坐片刻,只等那些光点悉数没入各处,才站起来,向外走去。
而外面却是更纷乱的一片。
数不清的、萤虫似的光点汇聚成片,向院外更远的地方散去。
没入了,一望无际的漫山桃林。
那情景太过震撼人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仰头呆看许久,才想起来寻着那灵力流去看申时衍的痕迹。
此刻他阖眸侧对着我,半跪在院内那干涸的药池边缘,倚着死去多年的枯桃枝。
背上冲出的灵力细碎,像是生出了一双破碎羽翼。
我于是没有开口,只是坐下去,静静在那里看了许久。
涌向院内的灵力流早已停歇。
可往这片桃林输送的流注却仍汹涌不停。
那实在是极漫长极漫长的一段时间。
凭直觉,我想有几个时辰那么久,那些灵力流才变得稀疏。
我抖了抖发麻的脚,看向申时衍。
他终于又睁了眼,眼神却不似先前那般清明。
涣散的瞳孔半天也没重新聚焦,而他的视线,也并未落到我这里半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僵了僵,没料到选这法子的后果会是这样。
“申时衍。”我叫他。
因为赌气,我已有许久没这样叫过他名字。
然而他听见声音,周身颤了颤,反应却很是迟钝。
半晌,才扶着枯树干勉强站起身,又跌坐下去。
极为狼狈地,再起,再跌。
然后连起身的力气都不剩半点。
再后来,就根本没站起身来。
如此情形,又在此地,就让我无端想起当年。
我捡回他的当年。
于是我下意识想上前扶他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走出两步,却又停住了脚步。
我不想重蹈覆辙,再走一遍当年的路。
因而,这次我改了主意,只是站在那里。
申时衍大概也猜到我的心思,于是他又闭起了眼,将头靠在粗糙树干上,静静调息。
“怎么了,祁烟?”许久,他开口,出声虚弱,却难掩其中焦急。
见他恢复,我便问:“此处什么也没有,你如何炼化法器?”
申时衍没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我有办法。”
没得自己想要的答案,我讨了个没趣,便又不太想搭理他。
于是扭头就要走。
却没想申时衍又在此时开了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问:“若我现在重新补你一回当年的那些讯息,你会不会少讨厌我一点?”
这问题实在荒唐可笑。
我问:“我现在要当年的讯息有什么意义?是能解开心结,还是能补回破碎的道心?”
申时衍被我的反问打得哑口无言。
他沉寂片刻,却竟还没放弃,只是又道:“我当真写了很多,不止是有关离开的讯息,还有后来我没去见你……”
“很多?一封一百封,还是一千封?然后呢,一封也没有给我?”我冷着脸,并不想谈这个话题。
但申时衍总在这种时候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千篇一律地辩解。
他细说着那些信里的内容。
很清晰,很详细,很真实。
我却只觉得拙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我想……那信若当真是他多年前所写,又怎么可能事到如今还记得这样清晰?
除非他根本就是现编的故事。
才能连细节都娓娓道来。
于是我没听他的解释,只笑笑,很平静道:“那你就再写一遍吧。”
不管是一百封、一千封,还是一万封。
反正我一封也不会读。
然而申时衍毕竟不知道我所想。
他听我突然回心转意,虽不明缘由,却显然很是高兴。
像是久违地松了口气。
连血色稀薄的苍白脸上,也又有了几分活人的生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等我……歇一日,明日、明日一早,我就给你写。”
申时衍对此甚是积极。
但我又不期待他的信。
我没理他这会卷土重来的殷勤,只是道:“这里没有纸笔,下山去买纸笔要钱,也要时间。”
“我可以用灵力写。”申时衍答得极快,“不必浪费纸笔和下山的时间。”
“你当年也是用灵力写的这些?”我问。
他僵了僵,答:“不是。”
之后我便没再开口,转头回去歇了。
但申时衍显然明了我的言外之意。
第二日,待我再醒时,便闻见了院内的一股墨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起身向外,果然看见以借着晨光伏案书写的申时衍。
他正写得入神,手边已放了厚厚一沓写满的书信。
见我走近,他便笑起来,捧出叠整整齐齐的纸片。
献宝似的递过来。
我起先没接,后来接了,却一眼没看。
指尖一动,“刺啦刺啦”就将它们撕散了去。
那些纸片碎在申时衍眼前。
而申时衍——他强装的平静、勉强的笑意,此刻不堪一击。
也都,碎在了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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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觉得我根本不懂申时衍。
第一回,我将他满心欢喜递来的书信撕碎后,他竟什么也没说。
仍兴致勃勃地又递过来几次。
当着他的面,我一概没看,到手就撕,权当解压。
他却仍旧很平静。
只是后来就不当面给我送这些东西了。
他会赶在我睁眼之前,先将工整写好的一沓信件放在我房内的桌前。
我照例拿到就撕,撕碎就扔,要么就攒一堆放着烧火的时候使。
但我烧火的手法显然不对,试几次就被呛几次,咳嗽声惊天动地。
感觉连路过的鸟雀听了都要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后来,申时衍给我留的书信上面就多了道符印。
只要我一撕完,那碎纸片就会化成可供我吸取的细碎灵力,从我指尖融进体内,助力我修复受损的身体。
申时衍的心很细。
只要他想,便总是能滴水不漏得照顾好每个方面。
但我相当厌恶他这细枝末节的关心。
所以后来,我碰也不碰那些他送来的纸片。
就任凭他们堆在那里。
每日无趣的生活除却睡觉,就是出门游荡,赏赏桃花,亦或是就坐在桃林里打坐修炼。
一点点补我那千疮百孔的经脉。
而申时衍只是没日没夜地写。
没纸没墨了就下山去,再买,再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堆得我房里都是散不尽的墨汁味。
日子慢慢慢慢就过去了一年,两年,又几个月。
某天我实在忍无可忍,便将他放到我房里的书信一股脑全清了出去。
然后在他下山的间隙里,点起一把火,全烧了。
但那写纸片实在太多,堆在一起,就没能全部烧尽。
零星留了许多仍依稀可辨字迹的部分,从炉中涌出来,被风一吹,漫山遍野。
还带着点灵力碎屑。
我索性便将它们全掏出来扬了。
一捧一捧,看那些纸片在空中翩飞,我心情甚佳。
却没高兴太久。
因为申时衍采买结束,便又回到了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见院门转动的“嘎吱”声响,我转过头去。
就看见闷不作声钻进门的申时衍。
他指尖紧攥着张烧过的纸片。
那上面的灵力都还未散尽,像是刚落到他手里。
我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但他始终避开我的视线。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径自坐回去桌前,只是没拿起笔。
他坐得很直,仰起头,看向天上飘飞的纸屑灰烬。
有那么几个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在他发间瞧见了一闪而过的反光点。
似乎是几根白发。
但只一下我就否去了这个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修炼入途,得了道心之后,容貌便不会再有变
而申时衍得道心时显然只是青年。
他又怎么可能会有白发?
我以为是自己晃了眼,便收回视线,迈步出了门去。
然而才走到桃林里,便被等在其中的不速之客挡住了路。
来人风尘仆仆,神色憔悴,肩上落着一堆烧尽的细碎纸灰。
我瞧见她的脸,却很诧异。
竟是英宗主。
那将余桓害惨的缮兽山现任山主,英栀。
但我认得她,她却似乎并没记住我,
“你是……祁烟?”她拦下我,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起先并没答她。
毕竟我并不知她来意。
然而她似乎反应过来我的警惕,便赶忙态度和缓地一道歉,先介绍了自己。
“本尊缮兽山如今山主。有此令牌为证。”她摸出来那能证明山主的爪纹令牌,“来找仙长,是有事相求。”
我确认她并非是来找茬寻仇,才稍稍卸下心防,问:“你有何事?”
“本尊要找一个人。”她道。
“谁?”我明知故问。
“余桓。”她答,与我预想一致。
而后,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她又诚恳道:”本尊寻他,不是为了惩处报仇。还望仙长告知余桓下落。“
但她到底也没说不远万里过来这地追着我找余桓下落的原因。
于是我没说,只是摇头,问她:“那你寻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仙长、仙长……仙长留步。”英栀一个闪身,又拦住我去路,“此事与本尊而言,至关重要,远超破境生死关。故而,提前出关,只为来寻他下落。”
破境生死观……这东西我在余桓口中确实听过。
在他被搞得筋疲力竭,半死不活回来的那次时间。
我记得那会他说,英栀这一次生死关要闭十五年。
秘境之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并不相同。
大略算来,今年着实不过也才是英栀闭关的第十二年。
还有三年便可破境,却偏偏在此时出关,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那可实在太不划算。
想来……是极大的一件事了。
于是我对她的态度和缓了些,问:“你为何事寻他?”
“许多事,许多许多事。”也不知英栀是从何得知的我,又缘何如此信任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之,她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全说给了我。
原来这是她第二回冲击破境。
比起第一回那稀里糊涂一觉醒来就已破境的状态,这一回,她的预兆来得很快。
于是,她也便早早做了准备。
而这一回破境闭关一开始,她脑中昏沉,像是浸在雾里,似乎并不顺利。
她苦熬了十二年,被猝然闯入的宗门长老打断思绪,告知余桓脱逃,然后便没了记忆。
再醒来,便已离开闭关洞府,到了缮兽山。
而面前那昨日报信的长老给她扔过来块留影石。
上面清清楚楚载着她破境失控,诱发情期的丑态。
说白了就是……险些不管不顾,将来人强迫了去。
好在这长老修为不低,又足够聪慧,一觉情况不对便先放了留影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集中精力在缠斗中不断后撤,直到脱身。
最终只是掉了几根雀羽。
她揉揉遭袭酸痛的颈侧,连连庆幸自己反应机敏。
毕竟……等她从与英栀两败俱伤的昏死中再醒,竟发现自己竟也没了当时记忆。
若非是这留影石,只怕英栀这事便没了下文去。
然而英栀将那留影石翻来覆去瞧了许多遍,脑中恍惚却一下浮现出许许多多事情。
第一回破境的失忆,草草了之的前山主之死。
以及余桓,因谋害前山主被镇压,却从惩处封印中脱逃的余桓。
追根溯源,千丝万缕,似乎……都与她第一次破境的那段时间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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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想找余桓。
是也不是为他脱逃一事。
但她终归没寻到余桓痕迹。
只在他父乾那里得了点他曾回过便又不知所踪的讯息。
以及……见到了那五只还没她小腿高的小蛇崽。
她将来龙去脉同余远说了一遍,坦言自己并非为捉回余桓而来,
但余桓父乾直言连他也不知余桓下落。
听完这故事,他的视线在她与那几只小蛇崽间流转许久,终归没忍住。
丢下一句“得罪了”,便压着她与这帮小崽子与她验了下血缘。
果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孩子。”英栀说到此处,神色仍然有几分恍惚,“余桓交给他父乾的那五只小蛇崽,都是我的孩子。”
而后,她的语气愈加坚定:“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告诉他,当年……当年之事……”
许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英栀的话语戛然而止。
我倒也无所谓。
毕竟这些罪己诏一般的话,恐怕只有那一心一意喜欢着英栀的傻子余桓爱听。
我本已想将余桓予我的信物掏出,但转念一想,又怕英栀出尔反尔。
便一时犯难。
而英栀自然也看出我神色之中的不放心。
她凑近,又将那山主身份的令牌摸出来,递到我面前。
“祁仙长若不信本尊,大可把这山主身份的令牌拿去,给了余桓,等他乐意了再还。”
话是这么说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我与余桓两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过眼前的英栀。
这令牌给我俩当中的谁,她要再取回去,也不过轻而易举。
极不情愿地,我想到了申时衍。
现成的战斗力保障,不用白不用。
于是我一指院落,对英栀道:“还是去里边谈。”
英栀自然没有拒绝,随我就进了院落。
推门而入,一眼便能瞧见在院中枯树下伏案的申时衍。
他神情专注,走笔流畅。
听见声响,才一抬头。
眉心的红极其惹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英栀大约没料到会见着这样一幅容颜,她一笑,大抵是想错了我与申时衍的关系。
语气轻快,就道:“祁仙长这是金屋藏娇啊。”
申时衍一怔,下意识答:“你误会了,我与她不是如此关……”
系。
“──是啊,金、屋、藏、娇。”我猜透他要说的话,于是就偏要和他对着干。
瞧他失态反应。
申时衍的表情果然僵在那里。
喉结上下一滚,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他大抵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很惶恐我终于再肯同他说话的这件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便只是坐在那里,肉眼可见地紧绷。
但我的注意力在说完恶趣味的那一句话后就收了回来。
对着英栀,我道:“实话实说,我打不赢你,也忌惮你的实力修为,所以──”
我一指申时衍,“你把山主令牌给他吧。起码,他能同你势均力敌。”
“行。”英栀头一点,果然依言走过去,将令牌递给了申时衍。
我眼睁睁看他接了,一翻手掌,将那令牌盖在桌上压下,指尖收紧。
气势汹汹,着实颇具威慑力。
英栀笑笑,又转回来,问:“这下总放心了吧?”
我点点头,领她进了我屋里。
然后一关房门,从怀中摸出余桓交予我的信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约那上头余桓的气息着实明显。
我一将东西掏出来,英栀的眼神就亮了亮。
而后,我当面开启信物。
几乎没等半点,余桓的影像,便出现在了信物投射出的帷幕上面。
“出了什么……”
余桓起先正阖眸调息修炼,收到我讯息,不及睁眼,便先有了这么一问。
然而待他一睁眼,看见同时出现在影像里的我与英栀,这话便就没了后半截。
“英宗主。”他抿了抿唇,神色黯然,又对着我苦笑,“对不起啊,连累你了,祁烟。”
我正想解释,却叫英栀一下挤开。
她面色微红,凑到近前,掠过寒暄和一介安抚,语带哀怨:“余桓,那么多次,你怎么从没告诉我……你、你有了我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余桓显然对她的话语始料不及。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英栀这话里的信息,于是一下也脸红了,低低又念了遍,“你的孩子?”
“是我与你的孩子。”英栀咧开嘴角,露出两颗犬齿,“我好高兴,余桓,我想见你。当年之事,我又寻到好多信息,有好多话要说与你。”
“你、我……等等,我、我缓一缓。”余桓脸上那些失落神色早没了踪影。
只余震惊。
“那你来先去十三峰,去我父乾居所那里。”而后,他轻咳了几下,红着耳尖,“趁夜去我房中等我,莫叫旁人瞧见了踪迹。”
“我今夜就去,一入夜就去。”英栀答得飞快,“给我留个窗就行。”
堂堂缮兽山门主,竟将翻窗夜潜的事情说得这样轻而易举。
让我甚为震惊。
震惊之余,我忽觉有什么带毛的细软物件扫过我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低头,便看见英栀晃得正欢的尾巴尖。
……险些忘了英宗主是鬣犬。
我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来,没打扰两人最后的煽情。
直到余桓招架不住,先一步结束话题。
英栀才将这尾巴收了回去,匆匆忙忙道了个谢道了个别,一溜烟就没了影。
全然忘了令牌还在我手上的事情。
我这提醒的话还没出口,她就没了踪影,实非我愿。
无奈,我只好自己推门出去,极不情愿对上申时衍。
他坐在桌前,手上仍叩着那令牌。
见我走近,便又抬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令牌,暂且就放在你这看着。”我道,然后扭头就走,一秒也不想与他多待。
他却揪住了我袖口,又缠上来问:“是不是只有这种,需要我的时候,你才愿意同我说话,祁烟?”
“是啊。”我答,“同你学的。”
“什么?”他没懂,手上力道也没松,似是很着急。
“同当年的你学的。”我不耐烦地想扯回衣物,但申时衍今天格外使力。
我恼了,便讥讽他:“用后即弃。不是吗?”
终于,我感觉被扯着的衣袖位置一松,从他手中得了解脱。
谢天谢地。
我没去看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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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申时衍一直很安静。
似乎连每日锲而不舍落笔的沙沙声都比之前轻了不少。
有时,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相安无事的日子便又这么过了一阵子。
直到某日,我雷打不动睡到午后的晨起时间,叫余桓一通传讯给提前了三个时辰。
我一边埋怨着他一边起身,出了屋外透气,刚一抬眼,就瞧见倚在院内枯枝下的申时衍。
他双眸紧闭,呼吸绵长而均匀,像是睡得极沉。
这却叫我很诧异。
毕竟以我对申时衍的修为了解,他早过了那还需要依靠睡眠来维护体力的境界。
半仙之身,怎会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心中嘀咕,却什么也没做,只是默不作声地退回房去。
余桓的讯息又传了过来。
是件喜事。
他说他已同英栀碰了面,靠着那五只小崽子核验过两人初次的时间。
——应当正是英栀第一回破境那日。
因为次日再醒,他就发觉自己鳞瓣掉了几片,情腺也莫名其妙肿起,疼得钻心。
只是那时他懵懵懂懂,还没来得及深究这一身酸痛的来源,就被一番审讯指控成了凶手。
而后,百口莫辩的他,就被众人先定了罪行。
只等新任山主上位,亲自动手。
而新任山主的推举与决斗进行了三天。
最终是这门中的二师姐英栀,这一前任山主虞泊冽的首徒兼尸首发现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折了一只左臂的情况下逆风翻盘,击败势均力敌的对手大师兄,成了新任掌门。
亲自为余桓施刑,又将他镇压到了山底。
而后──他就发现自己有了五只小崽。
由此,英栀出面,一通解释,抹消了他害死前山主的罪名。
“这事……阿栀说一定追查到底,要给我个交代。”余桓带笑的神情从那信物之中传来,“然后,她说要补一补与我错过的这些年。”
甚是美好。
叫人艳羡。
我听得心软,也不自觉弯了眉眼,笑笑道:“苦尽甘来,恭喜你。”
余桓笑得更欢,边同我说话边低头扯开那一圈圈从他小臂上攀的鬣犬尾巴。
那花色一瞧便可知是英栀的尾巴。
又聊半天,他忽然道:“听阿栀说,你在住所里头金屋藏娇,养了个长得好看却又能打的男人,眉心正中一点红——是不是申时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到底不知我和申时衍如今几乎已成了覆水难收的局面。
见他高兴,我没好直白扫兴,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嗯”了声。
“果然先前只是都只是误会吧。”余桓长舒口气,语气一下轻快,“我瞧他那样子,定也是很喜欢你。”
我知道他喜欢我。
可他总要惹我生气。
所以,我不喜欢他。
于是,我想了想,只答:“应当吧。”
余桓这下总算察觉出我的冷淡,一问,却叫我用被他吵醒睡眠不足的怨气给搪塞了过去。
他懊恼地道着歉,匆匆了结了谈话,又找我确认了一回作息,才挂去通讯。
我着实仍然困倦,倒头就睡,一觉到日渐西沉。
醒来再出门,申时衍便又好端端坐在了院内桌前,一言不发地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便就没搭理早上的事,自顾自去桃林里修炼了。
然而,叫我始料不及的是。
才在通讯中见着的余桓,此刻同英栀十指相扣,正在这桃林里头,先前我遇见英栀的位置。
算是不请自来。
我起先还以为是幻觉,然而余桓瞧见我,便当即扯着英栀,快步向我走来。
他脸上笑容灿烂,一股脑掏出来许多显然价值不菲的大小玩意儿,全递到我手中。
我脑中仍是懵的。
余桓乐过了劲,忽地觉察出我这奇怪表情,于是一怔,问:“你没收到我消息?”
……我刚醒,还没注意。
毕竟平日里根本没人会给我传信。
于是我掏出余桓那信物,果然见里头要条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余桓略微着急问能不能来取缮兽山山主令牌的消息。
这东西还在申时衍那收着,我都险些要忘了。
“抱歉祁烟,我同阿栀想彻查当年之事,重验前山主尸首,可有几位长老不愿,便只好动用山主令牌,卜上一问了。”
我并不介意他们这一回的不请自来。
一时没应,只不过是在想,该如何与申时衍开口而已。
但我却又不想同他说话,于是,便干脆原地起了个决,准备用灵力给他传讯。
余桓瞧见我指尖那莹莹蓝色光焰,惊道:“你竟恢复得这样快?”
确实。
毕竟这一处灵力充沛,我每日生活又是单调乏味。
除却修炼便是睡觉。
倒也可称勤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余桓这般一提,我便不免要想到申时衍。
心绪不平,对灵力的掌控也就欠佳。
我指尖一收,停了动作,想了想道:“我还是进去说一趟。”
余桓很识趣地拦了英栀。
我闪身,往门内去,走近与我已有许久不曾交流的申时衍。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
直到我站在他面前。
那里头的平静才碎开些许,泛出阵阵涟漪。
“余桓来了。要那先前放在你这儿的山主令牌。”我没心思,也没空与他寒暄,单刀直入,“他不知你我之事。只当我们如今好得很。”
“所以?”他问,甚是简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我不想让他知道你我冷战的事。至少现在不想。”
申时衍一垂眸,将令牌自怀中摸出,语气淡淡。
“好。”他说。
而后,就变得很安静。
我得了想要的答案,这便要转身。
申时衍低头去收拾桌上的纸笔。
冠住的乌发随他低头的动作稀稀拉拉晃动。
又叫我瞧见几根一闪而过的白发。
却只瞧见一眼,顷刻就又没了踪影。
仿佛错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迈出的脚步顿了顿,突然很想同他说一句话。
──我想问清我这异乎寻常的恢复速度,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但我一努力,将这话咽了回去。
再转过身,他却又偏偏挑了此时开口。
没由来地说了句。
“其实……”
他忽然一顿,再开口,语气却显然已大相径庭。
“祁烟,你如今经脉看着已无裂痕,想来,是就要恢复了吧……恭喜。”
我再无从得知他先前想说的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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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栀与余桓走了进来。
仍是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我跨出两步,绕过半个桌,顺势往申时衍身侧一坐。
位置留得太窄,坐下时衣物难免互相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申时衍下意识地挪了挪。
我便在坐下的瞬间扣住他腕处,示意他别动。
他手掌一抖,藏在身侧伸展的五指慢慢收紧,攥成了拳。
我这才松开他那冰冷手腕,坐直身体。
余桓和英栀见状,便也走近了坐下。
平日里向来只有申时衍一人孤零零待着的小桌一下挤进四个人,便显得局促逼仄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申时衍的神色恍惚了下,才伸出手,将英栀给出的令牌递到了他们二人面前。
“恭喜。”他道,微微带笑。
余桓害羞地一低头,将那令牌接了过去,却没说感谢的话。
而是狡黠道:“同喜、同喜。”
申时衍的呼吸一滞。
──他没有答话。
我眼见情况不对,便又去捉他的手腕。
可他手抖得厉害。
我只好加了几分力气,用力到指尖隐约发疼。
却仍然克制不住他的动作。
于是我只好张开手掌,伸着五指去找他指缝,然后,钻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扣紧。
那实在是很暧昧的一个动作,几乎与十指相扣无异。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指尖那因日日握笔书写而生出的厚茧。
这下申时衍的手果真不抖了。
但他又僵住了。
这回不只是藏在身侧、衣袖下的手。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
我便只好开口,接过余桓的话茬,答:“总是比不得你们的。”
余桓只笑,并没反驳。
半晌,他朝英栀一伸手。
对方便很默契地从怀中摸出来张大红颜色的纸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上面印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喜帖”。
还不及从震惊中回神,余桓便一把将英栀手中的喜帖推到我眼前,道:
“就在下月,你们一定要来。虽说仓促,但……你们来了就行,什么礼也不必带。”
“不对。”余桓正说,却叫英栀一个打断。
他不解,于是问:“怎么不对?”
英栀一点那喜帖,调侃道:“怎么能不带东西?他们也应当带一份喜帖,礼尚往来的才是。”
申时衍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那被我扣紧的手极不安分地又挣扎起来。
眼见压制不住,我便扭头一笑,借口道:“这个问题可不能只问我……抱歉,先失陪一下。”
而后扣着申时衍起身,进了房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门关起的瞬间,上一秒还亲呢相扣着的指节霎时分开。
申时衍攥紧了心口,整个人抖得厉害。
“祁烟,我不想听这些。能不能,别说了、别说了……”
他像是恳求。
“你明知道我们之间……”
他许是想说些什么。
然而最终,却只有两个字。
“求你。”
我看着他,思绪仿佛一下又回到多年以前。
他伤得极重的当时,我也是这样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挣扎。
不同的是,上一次他一心求死,我却选择了伸手救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一次,他苦苦哀求,我偏要煽风点火,将他推入深渊。
“我喜欢。也很高兴。”看他如今艰难模样,我心里莫名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申时衍努力平复着呼吸,但没成功。
他将下唇咬出了血,眼眸却还是带着股淡淡的湿气。
“你不该是这样的神情。”我定定看向他,道。
“你不能这样。”申时衍忽然笑了下,却笑得很凄怆,“你不能总这样……给我希望,又叫我绝望。一次比一次更绝望。”
对于他这句话,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从来就没想给你希望这种东西,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从前不,现在也不。这话你想听多少遍?”
申时衍却反倒笑了,咬着唇笑。
边笑,边用屈起的指节挡在眼尾,一扫而过。
“我现在知道了。”他道,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起先当然不肯,凑上前去就要拖他回去。
但申时衍的泪落了下来。
在我又攥紧他右手的瞬间。
他忍了又忍,竭力想克制的泪意终究还是没能被意志阻绝。
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爬满了他的脸。
──他此刻苍白无血色的脸。
无论我再如何巧言善辩,也很难再在如此情况下狡辩。
于是我改了主意,对他道:“你不许出去。”
但他只是闭眼,躲着我的视线,没有回应。
于是我又上前,抓着他手腕,想趁他不备,用个封印将他锁在这里。
出乎意料地,他没挣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轻易地就让我得了手。
满脸倦容,只像是累极,于是再分不出任何力气。
也或者只是懒得。
总之我很快又走了出去,以“这事申时衍还没同意”为由,搪塞了过去。
余桓瞧了略微失落,却反倒安慰起我,劝我再接再厉。
我笑笑,没说话,只是点头。
勉强算是应了。
而后,便打算送人出去。
然而,却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锁着申时衍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怎么……”望见申时衍迈出的瞬间我几乎是咬牙切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缓过劲来后,神情却又变得很自然。
只是他并没答我的话,一扭头,却是对着余桓道:“你们下一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这是要防患于未然,打探好消息提前准备。
余桓不知他心思,听他一问便“噗嗤”笑开,思索片刻,又同英栀咬了咬耳朵,才答:“许是要个一年半载了。”
他说这话时还有些许遗憾。
但我却见申时衍似乎松了口气。
面色如常,同我一起,送走了余桓与英栀。
而后,我又同他吵了一架。
吵他非要在这最后关头一问的行径。
但说是吵架,其实无非我单方面的指责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申时衍并没同我争辩。
他静静等我一通宣泄,消了大半的火气,才默然转过身。
也没反驳我的那些话语。
分明没与我争执,却只叫我的火气更盛。
我拦下他,又将他逼退回门边的位置。
却没得到他半个字。
申时衍垂眸。
在哭。
我收回手,心慌意乱,只好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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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桓与英栀的喜宴热闹非凡,比我夸张想象的阵仗还要大上几十倍。
大红颜色铺天盖地,几乎将整个天幕都也染得通红。
好大的手笔。
我微微仰头,望着头顶那些正叼着红纱飞舞的机关鸟,略微出神。
而后,便听见了余毅的声音。
这小家伙近来仿佛到了年纪,长得飞快。
跟那屋后栽着的竹笋似的,一不留神就蹭蹭冒出来几节。
刚出秘境时也不过我一半腿长的小蛇崽,眼下已然窜到快与我齐腰。
他一伸手,嘘声过来扯我,显然是打算领我去个什么秘不可言的地方。
然后就瞧见了与我离得极远的申时衍——那自进门后就静静待在一旁,没任何人搭理的申时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毅脸上冒出来点狐疑的神色。
但他也没忘了申时衍。
非牵着我向申时衍边上走了段,够到他衣袖。
这才极其骄傲地一扬脑袋,扯着我们两位战利品,往缮兽山里头走去。
姿势实在诡异。
而余毅选的又不是这山门里头的大路。
狭道边上的枝干纵横交错,走两步就是一挤。
我那极力收着的衣袖总还是无可避免地要碰上申时衍。
他似乎也总是想躲。
然而躲来躲去也预计不到这复杂地形里头,下一步的障碍物会从哪个方向伸出枝条。
申时衍极其不自然,姿态就更僵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完全不顾我两死活的余毅在几乎没什么枝条横斜的下边位置跑得欢畅。
……这真是极其艰难的一路。
直到余毅终于带着我两钻过小道,跑进处院落,两手一撒跑远了。
我才真正松了口气,赶忙伸手与摘卡进发中的花叶。
歪头时的余光难免逸散。
于是乎,就瞧见申时衍在清理花叶时,意外被叶柄勾落的一缕白。
这一回我与他离得极近,又在树林的阴翳之下。
是再没有晃神看错的可能了。
真真的一切白发,自他鬓角垂下,好生惹眼。
然而申时衍的动作极快。
摘了花叶,他指尖一绕,轻而易举地便就将那缕白发重新藏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叫人瞧不见了。
但我仍然疑惑。
他是何时生的白发,又是因何而生的白发?
分明以他修为……不至于此。
可我不会问。
对他这点稀薄的好奇心,只如晨雾。
等日光一照,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于是乎,当我们整理好仪容,再迈步走出林荫。
我也便不再想方才的那意外所见。
迎面而来的是余桓。
穿着大红绣金喜服的余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那喜服上浮着淡淡一圈灵力,随他迈步,阵阵摇曳。
就如同踏入花丛一般。
实在是奢侈与精妙的完美展现。
我不由得惊叹,一时看呆了眼。
余桓一瞧我反应,显然很是高兴,大大方方笑开。
爽朗至极。
我被他这笑意一感染,也淡淡笑开,然后问:“你今日大婚,不去寻你的英宗主,却找我们来作甚?”
余桓被我这一句“你的英宗主”呛得脸颊微红。
他眨眨眼,刻意先假模假样地对四周一阵张望,然后才从怀里摸出个花团,飞快塞到我手中。
而后,又将下边垂着的系带绕过申时衍腕处,系了个花结。
我不明所以,满脸诧异地抬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对上了余桓的满眼笑意。
“都说这物件落到哪对爱侣手上,哪对爱侣就会下一个成契。”
他碧色眼瞳里的期许与希冀明亮无比,“旁人想要我都不给,刻意留了给你的,祁烟。”
爱侣……成契……
无论是哪一个,与我和申时衍都毫无关系。
我几乎克制不住,当下就想将真相全盘托出。
但今日是余桓与英栀盼望已久、迟来已久的大婚之日。
我实在无法将这败坏兴致的事情说出口来。
于是我只好以惊喜过头的呆滞来掩饰方才的迟疑与申时衍。
而申时衍……
他在几句破碎的哽咽之后败下阵来,又淌出眼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泪滴汹涌、滚烫,来势汹汹,将余桓吓了一大跳。
申时衍狼狈的抹着眼泪,一边磕磕巴巴向余桓道歉,一边绞尽脑汁为自己的失态辩解。
“我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而已。没别的事。”
“那你、那你……先缓缓?”余桓喃喃了句,语气极轻,像是试探。
申时衍缓了口气,就又开始道歉。
大喜之日的眼泪实在扰人心情。
所幸在余桓看来,这不过是喜极而泣。
但他也显然不知怎么去接,只好求援似的一瞧我,做了个口型,然后推出蹩脚借口先逃了。
留下我与申时衍面面相觑。
而我当然也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只将手中的花团一堆,甩到申时衍脚边。
“这么喜欢,那你就自个儿收着吧。”
他于是动了动手掌,果真将那花团绕着线,一点点收到胸前。
宝贝似的攥在掌心。
却又不说话了。
我最讨厌他这样。
一声不吭,与人较劲那般,总是咬紧牙关。
真真让我厌烦。
他总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惹我生气。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种语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险些又与他当场吵起来。
但好歹那点理智让我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想起来今日可是余桓与英栀的结契大典。
于是便又将那股无名的火气强咽了回去。
“你能不能别掉那不值钱的眼泪了?你这副模样我们还怎么去喜……”
我话没说完。
因为这下申时衍确实没再哭了。
他眼尾鲜红一片。
生生、生生,竟是淌下来一滴血泪。
连我都无法控制地慌了一瞬。
但申时衍却反倒像是全然不曾察觉一般,拿带着灵力的指腹轻轻一擦,就让那滴血泪没了痕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会儿他终于开口了。
“抱歉。”他说,“走吧。”
极简短的四个字。
也是这场喜宴之中,我最后听他说的话语。
那场宴席之中,我没敢再碰滴点的酒。
于是乎,就让那小半瓶的“风露饮”都进了申时衍的嘴里。
但他喝得太急,又除了这“风露饮”什么也没碰。
自然是得了个酩酊大醉的结局。
比起我当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桓放心不下,执意要将我俩送回到居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我对着英栀的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给挡了挡。
却很不服,又嘟囔着“反正已是老夫老妻也不差这一夜的事情”。
然后,便被试图“重振乾纲”的英栀给拎了回去。
而后,便只剩了我与申时衍。
惹事的人如今睡得倒香,呼吸平稳,只有衣袖散乱。
我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右手攥成了拳,收得极紧。
还以为他是顺手摸走了着喜宴上的什么东西,于是颇费一番力气,硬是将他那握拳的手给掰了开。
但那里头什么也没有。
在他使力紧攥着的掌心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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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丢下这醉鬼一走了之。
却又想不好如何同余桓与英栀解释。
便只好极不情愿将申时衍带了回去,随手置在院内的那枯树下边。
然后每日出门修习前,路过了就瞧一眼,看他神情姿势可有什么改变。
然而,他竟就这么死人一般地睡死了近三个月。
确切地说,是八十四天半的时间。
因为那日我晨起修炼回来,一入院门却没瞧见他身影。
视线转了半圈,才在屋后边发现一缕灵力流转。
片刻后,那些灵力散尽。
我又等了会,果然等到申时衍从门外走进的身影。
依约,我给近来反复向我询问申时衍状态的余桓送去了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当即松了口气。
而后第二日,便与英栀一同出现在了门外。
我们四人又挤到一块。
申时衍讲起那“风露饮”,话题就不免也转到先前我醉倒的那次经历去。
而提及过去,话题便又扯得更远。
从英栀执意想问的,余桓在秘境中的那十三年,再到我道心破碎却又重铸的那段时间。
其间申时衍也被催促着讲了段过往经历。
他于是说了自己如何拜入宗门的故事。
但实在无趣,没人爱听。
而后按照顺序轮到我。
我避不开,从头到尾将自己是如何在思过崖上吃尽苦头,却又大彻大悟的故事讲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没提当年害我那人是申时衍。
英栀对着我的记忆大略一推,便记起当年那位白日飞升的魔修。
于是话题便又转到了这位魔修身上。
我也是此时才知,原来这位意外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大能,先前也是位仙风道骨的剑修。
他爱上位凡人,于是抛下宗门事务,硬是以自己灵力为她续命,只想与她相守百年。
但凡胎肉体,又岂能承载灵力?
她逝于不惑之年,死时身遭术法反噬,没有全尸。
只留下个模样与她极为相似的孩子──众人都猜那是她与那剑修孕育的独子。
而那剑修一夜白头,道心破碎。
成了弃徒。
合该被宗门押解捉回,施以严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带着那孩子外逃。
却偏巧遇上昔日死敌的魔修。
这帮最恨修士清高自恃的魔修将他与那孩子都打成重伤。
又将他单独掳回魔域,逼着他生出心障,从此堕魔。
本是想将他逼至绝境,留口气满满磋磨的。
然而,他蛰伏数年,一朝术成,竟真生了颗魔丹。
由剑修入魔,境界直逼昔日死敌。
而后,他斩杀域主,接管了魔域。
再之后,便只知道他房中有了处无人能进的院落,养着个人。
流言里头猜来猜去,无非说这人是什么昔日旧爱的模样替身。
但当然无从查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某日,他无兆白日飞升。
有人寻去,只发现他院落里的人也已出逃,了无痕迹。
至此,才算故事终结。
……好精彩的一段剧情。
我听得入迷,如醉如痴。
只感慨他冥冥之中救我于水火,实在感激不尽。
申时衍却很突兀地插进话来,忽然道:“传闻也不尽然属实。”
我就呛他:“难不成你还知道什么与传闻不同的细节?”
“那剑修……魔修,并没有亲生的孩子。”他眼眸低垂,似是恍惚了瞬,才又说,“孩子是他亡妻生前从兄长处过继的。所以后来,才会被他抛下,然后……又囚在了院里。”
“还有这样的版本?”英栀惊呼一声,“你又是从何得知?”
“我早年拜入云衍宗前,曾四处游历。故而……知道得多些。”申时衍答得自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传闻里头并无太多的笔墨落在这孩子身上,可既然申时衍将话说到了这……
余桓不免问:“那……那孩子后来如何了?”
申时衍默了片刻。
他望着余桓那双满是焦急、担忧与关切的碧绿眼睛。
喉结滚了滚,似是犹豫片刻,才哑声道:“听闻……他后来过得很好、很好……”
余桓“哦”了声,长舒一口气。
……这话也就余桓能信了去。
反正我是丁点儿没信。
等这一场闲谈到了尽头,再送走英栀与余桓,我又问:“那孩子后来究竟如何了?”
申时衍大抵没料到我还关心着这个话题。
他怔然,片刻,才问:“你想听哪个版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是实情。”我不假思索地答他。
然而申时衍却又在此时卖起关子。
他不答反问:“为何要问?”
我叫他问得一愣,想了想,答:“许是……我有些怜悯他,觉得他值得同情。”
“你待这般……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能有几分关切、几分怜惜。哈……”申时衍分明在笑,眼底却是一股莫名的悲戚。
“他又没得罪我。”他莫名其妙又哀怨起来,我顿时耐心全无,又没好气道,“爱说不说!”
“他……过得不好、很不好。他染了魔修的体质,也带了禁术反噬的咒印,注定会厄运缠身。所以……人人都躲他,疏远他,却又想……利用他。”
申时衍静静地答,话语间,是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与哀戚。
可我却还没听到结局。
于是我又问:“再后来呢?”
“没有再后来。”申时衍低头一叹,话锋一转,问,“祁烟,那你要不要听我的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说不要,但申时衍却又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他说:“我同他很像的。也有个入魔的父亲,短寿的凡人母亲,而后……”
“你编故事的时候就不能挑点新鲜元素用?”我一听这几个熟悉的人物组合,便觉得好笑,“就算我经脉尽断后记忆极差,你也好歹等个几日,等我忘得干净些再来说呢。”
“我一直都想说的。”他嗫嚅着,唇瓣抖了抖,解释苍白无力。
“首先,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过去;其次,我对你的故事没兴趣。”
我扭头就走。
迈出两步却忽然转身回来,又直白对着他道:“险些忘了,还有最后一点。”
而后,在他投来的破碎目光中,我极残忍地又道:“我、恨、你。”
一字一顿,语气凌厉。
想来对他而言,与凌迟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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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我修炼速度异乎寻常地快。
快到让我几乎有些警惕。
发觉这速度实在惊人的那日其实我就已自己偷偷算了过。
若照这么个速度下去,约莫正好卡在三年期满的时间,我就能重修修复经脉。
然后,真真正正与申时衍做个了结。
对此,我有过些许地纠结。
然而焦虑无用。